黄飞虎笑着摇了摇头，俯身坐下。

  殷受见状，连忙握住姜婉淑的手，凑近耳语了几句，姜婉淑点点头，面色稍霁，但仍向弟弟飞出了一记白眼。

  “好了！”殷受拍拍手，“今日人到齐了，计划你们业已大致知晓，可有人想退出？”

  见无人出声，他笑了笑，看向姜文焕，温声道：

  “文焕，你可要想好，若是加入，将再无世子的威风八面，只有为国为民的殚精竭虑，你……真的愿意么？”

  姜文焕一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退，瞪着眼睛说道：

  “姐夫忒小看人，我姜文焕虽身为世子，但又何曾以势压人，不信你问过姐姐。”

  说着张开大手，砰砰地拍着胸脯。

  “大丈夫立于天地，自当凭借双手建功立业，靠祖宗蒙荫，不耻于人也！”

  殷受笑道：“那你可知，日后最大的不同，是在建功立业后，任人唯亲是行不通的，闻太师的剑可是很利的。”

  姜文焕听到这话，反倒冷静了下来，正色道：

  “姐夫，你说的我明白，姐姐和我说过了……”

  “想要家族繁盛，靠外力是不成的，如同轻舟入海，早晚有倾覆的一天，不如化水融入其中……”

  “届时纵是水滴再大，大海也会包容滋养，这才是家族延续之道……”

  “至于那些只知索取之徒，虽把血脉亲缘挂在嘴边，为的不过是一己私利，又何曾把家族放在心中……”

  “正如姐夫所讲，心系华夏者，方为华夏人，家族也是一样，心系家族者，方为家族人……”

  “姐夫，你放心，我会严守国法家规，亲缘之人若有求，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若是其得寸进尺，我自会送上一个‘滚’字。”

  “好！”殷受点头叫好，却对姜婉淑比出了大拇指。

  姜文焕见状撇了撇嘴，随即感到脖颈有些发凉，立刻换上了憨憨的笑容。

  姜婉淑收回目光，抬袖遮掩，貌似羞涩浅笑，只是那微微挑起的眉梢，暴露了心中真意。

  殷受在一旁暗暗咋舌，原来姐姐这种生物，自古以来便是完克弟弟的。

  小舅子这边没问题了，那就看大舅子的了。

  目光移转，黄飞虎立时做出了反应，嗤笑道：

  “黄家尚武，没那么多麻烦，想要出头，去军队历练，不行，就闭嘴。”

  殷受一笑，比出拇指，随后看向了杨任，说道：“你呢，可后悔了？”

  杨任摇头，目光坚定：“臣不悔。”

  殷受点了点头，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开始商谈具体细节，若有问题直接提出便可……”

  这场不正规且简陋的会议，就这样开始了，谁又能想到，便是这么几个人，改变了一个民族的命运。

  会议初始，为了避免麻烦，殷受将自己整体的设想先讲了一遍，并给这个计划起了一个名字：星火计划。

  三妃为计划的总负责人，所有扩张的领地，名义上皆为三妃私属，任何人无权插手。

  接下来，便是给三个代理人划分职责。

  黄飞虎负责军备，也是计划第一步的执行人，不但要指挥作战，甚至初期还要参与管理与建设。

  军队的培养也是重中之重，尤其是思想方面，要让军人有荣誉感，明白自己为何而战。

  得益于黄绯烟的日常吹风，此时黄飞虎对这种新的治军模式，没有丝毫的抵触，给殷受减去了不少的麻烦。

  姜文焕负责政务，待得局势安稳，便可入驻安民。

  殷受强调的是，所有土地皆为国有，不得私下买卖，村落统一规划，根据耕种人口，分发土地。

  届时可与军队配合，兴修水利道路，扩张无需太快，以建设为主。

  推行常、绅、明、贤、国，德行五层标准，使有德者名利双收，普通人也有向上跃迁的机会。

  杨任负责教育，殷受用了一句话来表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非但限制极少，更是极具优待。

  师者一旦入职，便可直入明士，享国家津贴。

  要知道官员可是没有这种待遇，便是军人与之相比，也差了一筹。

  可以说一个师者，只要兢兢业业，便可一生无忧。

  当然禁令也是有的，与普通规则不同，触之足可断送一生。

  那便是不得在授业其间，发生师徒苟且之事，这种情况，师者将直接落为恶级。

  非但不能再教书，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用殷受的话说，制定这条禁令，是为了防止师者运用手中之权，纵情烂欲，堕落成畜生。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真有情，待学子毕业后一年即可。

  杨任对此颇为不解，在他看来，师徒如父子，根本就不会产生感情。

  殷受则一脸神秘地笑笑，甩出一句“等着看便是！”。

  所有的规则阐述完毕，剩下的便是展开头脑风暴，大家提出问题，再齐心合力地解决它。

  而最大的问题，便是钱粮。

  这个年代还没有统一的货币，所谓的贝币，虽可用于诸侯国间的贸易，但更多时候，还是以物易物。

  所谓的钱粮，其实指的是粮食与布帛。

  对此殷受早有准备，朝歌的存粮足以应对一两年，而随着墨家的入驻，不但有高产作物可以推广，贸易也可以开展起来。

  巨大的技术差，足以将四方财富聚拢过去。

  当然新货币的推行，也要提上日程，他拿出了几份铜币图样，让众人选择。

  却没想到，男女双方为此产生了分歧，各抒己见互不相让。

  男子一方力挺方孔钱，正面写有大商铜币，背面则标注数额，分为一分、五分和一块，便携且节省材料。

  而女子一方则喜欢无孔钱，正面是三妃侧脸像，背面则标注数额，与方孔钱相同。

  三妃的理由是，钱币代表了大商的威严，干嘛要节省材料？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姐姐拿出了威严，妹妹使出了撒娇大法，杨家二人中立。

  殷受落锤，宣布女方胜。

  国办企业、银行、书局、报馆……

  月升日落，一夜无眠，当太阳再次升起，这场会议终于结束了。

  姜文焕勾着杨任的脖子走了，说是两人投缘，此时尚不困倦，不如畅谈之后抵足而眠。

  三妃懒得动，直接将剩下的两位男性赶出了暖房。

  殷受与大舅哥相视苦笑，随后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陪我走走。”

  一路无话，两人兜兜转转，上了摘星楼。

  依着栏杆，俯瞰朝歌城，眼前的繁华好似幻象。

  “子受，最近麻烦不少吧，来时好多人在宫门口坐着，好像都是王族的。”

  这称呼落入耳中，殷受的心头一暖，笑道：

  “要不是顾忌老师，他们怕是要冲进来了吧，呵……过几天还有好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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