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沫自己反思了一阵后，故作不察，面上还按之前的方式与李婕妤相处，并不解释自己当时的想法，因为若要解释，那就要告知李婕妤自己只是章雅儿的替身，而真的章雅儿是现在的蒋云，雅嫔。只是时刻提醒自己，要注意该有的【人情边界】。

  夏季很短，在收获了一些小麦之后，李婕妤有了苦恼，麦子收回来了，却无法碾成粉，因为没有磨，秋沫花了一晚上时间在山上找了几块适合的石头，做起了手摇磨，大磨是不可能了，没那么大的石头，小的倒还可以。

  秋沫已经在为离开做准备了，舆图已经拿到，而后山的守卫营巡逻路线，秋沫又去确认了几次。现在秋沫只在等冬季第一场雪，不是秋沫非要在最难走的时候离开，是因为下雪可以借故请假，三五天甚至十多天都不露面，尼姑不会起疑。

  有了三五天的缓冲，就是想要寻找也无处追寻，那么尼姑就会自己给她报一个病故，因为，她们不会愿意向上暴露自己的问题，也不愿雪天在山林中无效追寻，甚至她们还可能在发现后，等几天才向上报。

  秋沫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终于发现了李婕妤的不对，李婕妤家中不仅没有安排李婕妤离开的动作，甚至送进来的东西也少了很多，间隔的时间也长了很多。

  秋沫有些担心李婕妤是不是不打算离开？而且，李家是否已经放弃她了？

  秋沫思考了一番，在夜里去找了李婕妤，开门见山的问李婕妤是否不离开了。

  李婕妤轻笑一下，“你看出来了？没事，你按计划离开就是，我不会影响到你的，还可以给你打掩护。”

  秋沫摇头，“我坚持要等到冬日才离开，不是因为需要谁掩护，是想尽可能将我的离开和您之间的联系剥开，就如同在雅嫔出现的那日，我避开您，是因为不想牵连您。”

  李婕妤一愣，“牵连？你和雅嫔之间有何恩怨？难道，难道因为你是蒋家外孙女之前就与她有龃龉？是了，你是蒋家嫡亲外孙女，雅嫔入宫前不过旁支，若不是你俩之间有旧怨，以雅嫔的地位，怎么都能关照你一二，而不是自你在宫中起，蒋家对你不管不顾。

  呀！你还等什么？若是准备好了，赶紧走吧，雅嫔这些日子恩宠更重，要不是她侍妾之身进宫，晋了嫔位，就已算是逾制，这次她陪着当今祭祀，又该提一提了，不过最迟年底前，借着当今万寿节献礼，这雅嫔怕是就要晋至妃位。

  到时候，有更多的人想要巴结，不用等雅嫔来对付你，自然有无数人到处找门路来讨好，你，怕就是晋升之梯了。”

  李婕妤没说出口的，秋沫也明白，最可怕的，恐怕第一个动手的会是蒋家内部的人，那样自己的亲人来对付自己，自己该有多难过。

  秋沫笑了一下，“清姐姐，我能问问，您不愿出去，可是因为不能？而这不能，是否因为蒋家？”

  李婕妤苦笑一下，“你是真的聪明啊，你对朝廷局势并不了解，却能想到这个，罢了，我也直说吧，我是不能离开，也不愿离开。”

  秋沫飞快思考了一下，开口说，“清姐姐的意思是，李家确实因为蒋家缘故失了势，而这也导致您不能按原来的方式离开，清姐姐应该是想离开的，但怕连累家人，对吗？”

  李婕妤点头，又摇头，“前面都对，只是我，现在倒觉得是否离开并不重要，在这里也能安稳度日，而我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生活，在这里，是困在这小小的山里，出去，我也要隐姓埋名，都无差别。”

  秋沫摇头，“清姐姐您想错了。”

  李婕妤不解。

  “这里的尼姑如何行事，清姐姐比我更清楚，若是李家彻底失了势，且按清姐姐所言，减少送东西进来，甚至不再送东西来，这里的尼姑会怎样对您？还会允许您像现在这样自在度日？种瓜种菜？”

  李婕妤不语。

  “而且，您知道后山是什么情况吗？”秋沫决定下一剂猛药，“后山只有四个人，晋元帝在位十六年，按说在晋元帝之前先帝后妃若是进宫晚的，也不过三十左右，稍早一些的，也就四十多，不至于只剩两个，另两个是使女。

  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李婕妤回答，秋沫又继续，“或许您会以为山上清苦，留下来的，多是身份地位不高，无权无势，或被家族抛弃的女子，她们没有那么顽强，也吃不了苦，所以走的早些，对，这些都是缘故，但不是主要的，还有一个缘故，您可能没到过。”

  秋沫看着李婕妤一字一顿地说，“后面的守卫营里，有女子。”

  李婕妤的脸色一下变的苍白，她开始听秋沫所言，已经觉得不太正常，晋元帝之前的帝王，因为登基时已年过四十，因此上位时间其实并不长，只不过五年而已，不过在位五年，却是选了三次淑女，那几年入宫的女子更不少于百人。

  而在位期五年间并无子嗣，所有子嗣都是在潜邸时的，也就是说十七年前，进入圣天寺的后妃至少应该有百人以上，其中有权有势能离开的，不会超过十个，因为那五年新进宫的，都不是有权势的，有权势的都明白，他不过是个过度，要送人也是给晋元帝。

  潜邸时就跟着的，那些女子当中有子嗣的占了一半，算来算去，能离开的真不会超过十个，那么，这么多人都在三十岁前就都死了？

  这圣天寺，还真是吃人啊。

  秋沫看着李婕妤的表情不断变换，当秋沫见李婕妤神情最终变成无奈时，又开口了，“清姐姐，和我一起走吧。”

  李婕妤怔愣了，“这，”停了一会儿，李婕妤笑了，“谢谢你，不用了，你好好准备吧，如果准备好了，也不必一定要等到冬天，能早些，就早些走，林子里也好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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