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这个人王爷您也认得。”苏如锦沉了口气,念出一个名字来:“徐卫华！”

“他？”萧云堇松开了紧扣着苏如锦的手腕:“他已经死了！”

“可他的女儿还活着！”苏如锦瞧了一眼那随着阿九前往秋风苑的一抹翠色:“妾身久居京城,对于王爷的事情绝非半点儿不知。王爷十六岁被迫离开京城前往边关,其中缘由,王爷清楚,这京城里流传的各样版本妾身多多少少也都是听过的。妾身想要问王爷一句,可是与这徐卫华有关？”

萧云堇沉默的看着苏如锦,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不错！徐卫华是父皇身旁的御医,当年父皇突染急症,急需一味药材,而那味药材恰好就在本王的手中。”

“九死还魂草！”

“这个你也知道？”萧云堇淡淡一笑,瞳色却更深了。

“妾身也是听旁人说起的。据传这九死还魂草能够三番五次地死而复生,故而又名长命草、长生不死草、万岁草,其主要功效便是化瘀止血,但当年父皇病重,得的却并非此症。”

“不错！想不到宫廷中的这些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

萧云堇长叹一声,眉梢眼角自带着一股嘲弄的味道。

“这九死还魂草是早年间异邦进贡来的,虽说名字好听,可看上去就只是一捧不起眼的干草。母妃她多少会些医道,知这九死还魂草虽没有让人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特殊功效,但却可以用来医治女症,便求着父皇将这草赐给了她。”

“九死还魂草的确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特殊功效,也的确适用于医治女症,母妃她并没有说谎,但此举必定还是惹来了那些不懂医理,不会医道之人的眼红与妒忌。”

萧云堇生母之死无论在宫中还是在民间都是一个忌讳,虽因为徐卫华的事情不得不提及,但苏如锦也知道适可而止。话锋一转,又转回到了萧云堇的身上。

“母妃去后,这九死还魂草就到了王爷手中。王爷之所以留着,估摸着也只是个念想。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人还是按耐不住,想要利用这九死还魂草致王爷于死地。徐卫华借药是假,受命诬陷王爷才是真。”

“没错！当年徐卫华告诉父皇,想要治疗急症,便需本王手中的九死还魂草。当年,本王不过才十六岁,虽知后宫阴谋无数,却全然没有想到他们敢在父皇的生死上动脑筋,于是傻乎乎的将那草献了出去。谁知,一副汤药下去,父皇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徐卫华虽自行请死,却暗中将矛头指向本王。父皇疑心慎重,当即便着令内廷司竟本王羁押,若非颜贵妃临时插了一句话,本王的命,兴许就没有了。”

“九死还魂草并非神药,只要是对其稍有了解的人便能够知道。那位颜贵妃,也是知些医道的吧？”

“不！她不懂！”萧云堇笑了一笑:“她只是不愿意让那幕后之人的阴谋得逞,留着本王,终须是给那个人的心上添了些堵。况且她出言相救,本王必定感激在心,而对那幕后之人则平添了一份恨意,在她看来也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颜贵妃是齐王殿下的生母吧？”

萧云堇点了点头:“颜贵妃自进宫便独得父皇宠爱,她当时不过淡淡的说了一句:此事事关皇子,更关乎皇上生死,皇家颜面,还需仔细查证才好。若只是因为徐卫华的一句话便草草的将皇子治罪,只怕传了出去会不大好听。”

“查证结果,王爷是无辜的。”

“无辜？”萧云堇摇了摇头:“父皇疑心慎重,在他的眼中,本王怕不是无辜的。只是朝中最有声望的御医都说了本王进献的九死还魂草无毒,只是药不对症,父皇就算有心怪罪,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那位御医倒是个好人。”

“好人？算是个好人吧。只不过他敢于为本王立证,看得也是颜贵妃的面子。”萧云堇凝着苏如锦的那双眼睛:“好了,现在说说那个姑娘的事情吧？你是如何知道她便是徐卫华的女儿？诬陷皇子是死罪。若是本王记得不错,徐家当年可是被灭门的。”

“妾身年幼时曾见过她。”苏如锦低了低头,不紧不慢的说着:“徐家当年的确是被灭门的,可朝中法度,这所谓的灭门也只是灭那些记录在案的徐家人。对于一个并未被记在徐家族谱,且不被徐家多数人所知的室外之女,她活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只要有心相护,留下她也不是什么难事。颜贵妃能为了一己之私,保全王爷,那幕后之人也可能感念徐卫华的忠诚,帮他留下一丝血脉。”

“室外之女？王妃竟连徐卫华的室外之女都认得。本王以前倒是小瞧了王妃。”

“王爷不必试探,妾身既然明说,就没打算隐瞒王爷什么。”苏如锦说着,福了福身:“妾身之所以认得她,多亏了如今的苏夫人。”

“杜春羽？”

“是的！她的来历,王爷心中必定也是清楚的。”

“难不成徐卫华的那个室外之人……”

苏如锦点点头。

“那个人与如今的苏夫人一样同出娼门。不同的是,妾身的父亲苏敬亭没什么家世背景,对于喜欢的女子可以毫无顾忌的养在外头,甚至不忌讳让妾身的生母知道。徐卫华则不同。徐家虽算不得是名门望族,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徐夫人的家世也不容小觑。那个人想要进门,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徐卫华想来也是有所顾忌,所以一直都是将那母女两个暗暗的养在外头。巧合的是,徐家选的那个外院与如今的苏夫人当年所居住的是毗邻,更巧合的是,她们竟来自同一个地方。”

“当真只是巧合？”

“真巧合也好,假巧合也罢,妾身所知道的便只是巧合。”

苏如锦看着萧云堇,亦是淡淡一笑,但那笑容之中明显也夹杂着几分苦涩。

“妾身生母亡故,未及足月,父亲便迫不及待的迎娶如今的苏夫人过门。那是妾身第一次见到她。随后的几年中,妾身又陆陆续续的见过她几回,因此对她的容貌有些印象。”

“既是徐卫华的女儿,活下来已属侥幸,为何还要冒险来到本王府中。难不成,是来向本王寻仇的？”

“徐家被灭门时候,她已满十岁,已经记得一些事情了,就算是来向王爷您寻仇,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王爷可曾留意那送她来的是那位大人？”

“貌似是位卓大人。”萧云堇仔细的回忆着。“官职似乎不高,容貌也甚为普通,在旁人都挤向本王,说着恭喜与讨好的话时,他却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想引起本王的注意。”

“看来王爷并没有被那些莺莺燕燕迷了眼。”苏如锦说着,望了他一眼:“若妾身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的嘴角长着一颗痣。隶属于户部,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

“又是王妃认得的故人？”

“算不得故人,只是二妹出阁时,曾见过他。”

“苏如烟？齐王！”萧云堇的眉毛拧了一下。

“是蜀王殿下。”苏如锦吐出那几个字来:“王爷莫非忘了,如今的户部尚书乃是蜀王妃的舅舅。”

“想不到,连他都开始掺和我晋王府的事情了。”

“此次王爷回京与以往不同,旁人心中有所盘算也在情理之中。”

“王妃今日倒是让本王颇多惊喜。”

萧云堇本以为自个儿的王妃不过是苏家派到他身边的一个眼线,想不到她对朝中的局势竟也了如指掌。心中对她的猜忌,也就忍不住多了几分。

“王妃既知那人的来历,却还要将她留在本王的身旁。请问王妃,下一步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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