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气氛瞬间凝滞，众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别说替慕云兮说话，甚至都没有一个出来劝一句沈南音。

慕云兮唇角勾起，仿幽幽深谷的一朵兰花寂然绽放，虽没有声息，但却优雅超脱、不媚世俗。

她将手中的甜瓷酒杯凑到鼻前，眯着眼睛吸了口气，将酒凑到唇边一饮而尽，笑吟吟看向众人将酒杯倒转过来，“这酒，怎么就不能喝了？”

是啊，怎么就不能喝了？

众人看向自己手中的酒，这闻着的确还挺香的。

“二小姐，你不能拿你和沈小姐比啊？”霍燕极快扫了眼花厅众人，嗓门大了两分，“你从小在乡野间长大，别说喝桃花酒、梅花酒，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吧？”

“对你来说，或许一碗红烧肉就是美味，可与沈小姐、沈夫人，与我们大家而言，那却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上京，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招待女客用的都是咱们慕家的梅花酒、桃花酒，这不但是好与不好的问题，更关系到面子。更何况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是啊，慕小姐，你这做的太过分了！”

“对啊，慕小姐，你快给沈小姐赔个不是啊！”

“慕掌柜，就算你们慕家有钱，也不能这般目中无人乱来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指责慕云兮。

慕云兮神色未变，静静的望着霍燕与沈南音，心中暗道，可惜了顾东篱的十坛梅花酒、桃花酒。

霍燕与沈南音勾搭在一起是铁了心的要找她的麻烦，别说她从西市拿来桃花酒、梅花酒，今日就算拿出了仙界的琼浆玉露，一样会被她们说的一文不值。

慕云兮将心中翻滚的怒气压下，缓步从矮几后走出，先是冲霍燕盈盈福了一福，“多谢二夫人教诲！云兮受教了。”

之后，转身看向沈夫人、沈南音，又盈盈拜了下去，“云兮并不知道这些规矩，只觉得这家的桃花酒、梅花酒别有风味，所以才特意高价买来送给沈夫人，没想到弄巧成拙，都是我的错。”

不待沈夫人、沈南音表态，她已又看向霍燕，“二夫人，现在能否让酒坊送十坛桃花酒，十坛梅花酒过来？”

霍燕脸色有些难看，不待她想好说辞，一旁沈南音冷笑一声，“就算送来，黄花菜也都凉了。慕云兮，你毁了我母亲的寿宴。”

慕云兮及不解释，也不辩驳，再次冲沈南音福了一福，一脸真诚，“对此，我非常抱歉，不知现在我能做些什么弥补一下？”

“弥补？”沈南音嗤笑，“你去平准司的大牢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来人！去前厅请我爹过来，说是有人以次充好，都哄骗到他头上了。”

“等一下！”

慕云兮一把揪住转身要走的婢女，看向沈南音，“沈小姐，刚才慕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我自小在乡野间长大，并不了解上京的规矩。在我们那的酒楼，若有客人定酒，只要没明确指定要哪家酒坊的酒，那就是默许酒楼为他做主。”

“我不过也是照着规矩办事。沈小姐若是执意以此罪名将我关入大牢，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明日，我便差人召集全程百姓，讨论一下我是不是有罪？”

“你别瞪眼，”慕云兮唇角浮起一抹浅笑，“皇上判我死罪，都有百姓自愿联名请命，更何况这点小事了。只是不知若全程百姓都认定我无罪，沈大人的脸要往哪搁？”

“哦，不对，”慕云兮一怔，笑意又浓了两分，“三人成虎，更何况全城百姓，到时候沈大人还是不是沈大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慕云兮松开了怔住的婢女，“要不，我现在和她一同去见沈大人，也省的他跑一趟？”

在沈家，当着她与她母亲的面，慕云兮竟然敢拿他父亲的前程来威胁她？

沈南音的小脸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气的直哆嗦。

“南音！”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夫人嗔了一声沈南音，又冲那婢女扬了扬下巴，示意她退下，这才看向慕云兮，“慕掌柜说的有道理，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

她转眸看向沈南音，不着痕迹冲她摇了摇头，“好了，看在娘的面子上，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者，慕小姐都说了，她不是故意的。”

“好！我听母亲的，”沈南音银牙咬碎，眸中闪过一抹恨意，转眸看向慕云兮，“刚才慕小姐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所言，句句是真。”

“好，你说你愿意做任何事弥补我与我母亲，对吧？”不待慕云兮回答，她已转眸看向一旁婢女，“去，将慕小姐送来的十坛梅花酒，还有剩下的八坛桃花酒都搬来。”

她凑近婢女又低语了一句。

婢女应声而去，片刻十八名小厮抱着酒坛子依次进来。

沈南音看着慕云兮，讥笑一声，“砸！”

“啪！”

“啪！”

酒坛子如炮仗一般一个个落向地上，透明的酒液与碎瓷片四处飞溅，两边坐着的夫人、小姐不由都往后退去，淡淡的桃花香气与清冽的梅花香气和着酒香弥漫在整个花厅，让人熏熏欲醉。

“慕云兮！”沈南音抬手指向地上破碎的酒坛，有的酒坛剩个底，有的酒坛碎成几瓣，圆弧形的瓷片里还残存着一汪酒，“若我说让你将这梅花酒、桃花酒都喝了，那是欺负你，所以我令人将酒坛砸了，就这些……”

她手指虚点着碎瓷片、酒坛底中残存的酒，“你把它都喝了，今日之事，就算是一场误会。若不然，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纠集全程百姓？”

慕云兮的脸色沉了下去，垂下的手紧紧收拢成拳，不待她开口，霍燕已看向慕云兮，“快喝呀。不然，别说你祖父，就算大长公主怕也会将你手里的掌事收回去的。”

是啊，得罪了平准司，在东市那可是寸步难行。慕盛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怕是会将她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那些铺子都再要回去吧。

“好，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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