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怒急攻心，伤到心神所致。”恭王妃神色难辨，“这症状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症结所在众人心照不宣，唯独可惜她面对的是皇室公主，下不得重药。”

这是说康宁伯夫人病得不重，只是以此表明对昭庆公主的不满。

江善紧绷地背脊松缓，急切地追问道：“那陛下呢，有没有说什么？”

她这几日忙着给太后准备寿礼，对外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少了关注，若不是恭王妃碰巧提起，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短短几个昼夜，外面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恭王妃道：“陛下赏赐过康宁伯府后，就下旨撤了昭庆公主的封号和食邑，她如今对外就只是大公主了。”

听起来似乎没多大差别，实际上那就是天和地的距离，封号是公主的体面，食邑是公主主要银钱的来源。

大昱朝的公主，系中宫嫡出或特别受皇帝宠爱，可以破格得到皇子才有的封地，虽然不论皇子还是公主，都无法插手封地政权，却可得封地一半的税收，和各类特产实物，这也是为何昭庆公主，整日挥霍无度奢靡成性，依然可以过得有滋有味。

江善听得睁大眼睛，溢出惊叹和痛快之色，“陛下早该如此，不轻不重的敲打，哪能让她长记性。”

说她有私心也好，昭庆公主这位天潢贵胄，反正她是喜欢不起来。

恭王妃闻言就笑：“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有太后娘娘在，陛下如何也得多顾忌两分。”昭庆公主不就是仗着有太后撑腰，使劲地作天作地么。

接着说起昭庆公主哭闹着上皇宫，却让侍卫拦在外面的事，眼里染着点点几不可见地喜意，颇为感叹道：“顶尖的家世，慈善的长辈，再没人比她命更好的。”

可惜，再好的命，也抵不住没长脑子。

江善很认同这话，见她对外面的事感兴趣，恭王妃刻意捡着近来发生的趣事，与她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说着说着就说到陈府让马府四房砸了的事。

“我知你对陈府忌讳，原不想提起让你烦心，不想这嘴一快......”她眼里流露出歉意，得到江善不介意的回答后，这才继续刚才未完的话。

“两府原是姻亲，合该守望相助，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闹得不死不休，后面间或传出些话来，说是陈大夫人害得侄子受伤，马府四房想要陈大老爷出力，将四房的五六位族人，全都调来京城任职。”

在这官场上，素来一个萝卜一个坑，何况是这天子脚下的京官，一个职位都得挣得头破血流，还想一下子调来五六位，不用想江善能都猜到，陈大老爷的脸得黑成啥样。

“许是因为没谈妥，闹到后面打了起来，陈大夫人让她嫂子推倒在地，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伤到脊背，日后恐怕难以离开床榻呢。”

江善柳眉轻挑，淡淡的惊讶过后，心底涌上一股畅意，还真是狗咬狗满嘴毛，自己心思不正，活该遭此一劫。

说了大半响的话，恭王妃掩着唇轻咳两声，端起茶盏连抿两口茶，压住喉间生出的痒意。

江善关切地看过去，让珍珠给她端上温水，恭王妃缓缓摇头，启唇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进来一位宫婢，笑着通传道：“娘娘，陛下过来了，问您和王妃说完话没呢。”

显然，这是没见到江善，着人来催了。

江善眉眼染上笑意，注意到恭王妃打趣的眼神，强行将上翘的嘴角压下，故作肃然端正道：“咳，你去告诉陛下，我这边还要再等一会儿。”

“不用，不用。”恭王妃叫住那宫婢，不舍地对江善道：“我之前还担心您呢，现在看来是我杞人忧天，陛下对您看重疼惜，这是再好不过的，您快些过去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江善脸颊微红，没拒绝她的好意，起身送恭王妃出去，而后这才脚步轻快地，向着正殿走去。

进入殿内的第一眼，就发现站在书案后的盛元帝，他右手随意地搭在书案上，目光落在上面敞开的画卷，神色幽深暗沉。

江善快步走上前，急切地将画卷卷起，半是慌乱半是害羞道：“陛下，您别看......”她虽然自觉画技尚可，但让盛元帝看见，还是难免有些羞赧。

又有些后悔昨晚的粗心，因为骤然得知恭王妃，在陛下心里的印象，而惊得没想起将画卷收起，原本还想等画好之后，再给陛下惊喜的呢，现在全没了......

盛元帝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怀中半搂着，好奇地问道：“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

江善咬咬唇，卷画的动作停住，垂着眼睑小声说：“就几天前吧，我想着把它作为寿礼，送给太后娘娘。”

“寿礼？”盛元帝轻声问道，他的表情近乎冷峻，抽过江善手上的画卷，将其重新展开到书案上，认真地看着她追问：“善娘，你怎么会想着送这份寿礼？”

这莫名严肃的态度，让江善的心跟着提起来，紧张地询问道：“我只是想着，自己亲手做的，才更体现心意，是有哪里不对吗？”

盛元帝没接这个话头，目光深沉地盯着画中某处，食指点在那盛开的铁线牡丹上，问道：“你怎么会想着画这株花，是在哪里看见的？”

江善并不傻，很快从他语气中察觉出异常，拉开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那本百花图鉴，翻开图鉴的第一页，就是丛丛盛开的铁线牡丹。

“我听说太后娘娘，喜欢紫红二色，这铁线牡丹浅紫的花瓣上，染着耀眼的暗红，因着这一点，我还特意将它画到最中间的位置......陛下，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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