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情书
群里沉默了好一阵。
【。。】
【七哥, 有点骨气,咱别这么快……】
搬砖七:【对不起,我也不想, 但是他这个脸, 太辣了】
搬砖七:【xp雷达猛动,谁懂?】
群友:【笑死, 七哥男朋友知道七哥在外面管别人叫老婆吗?】
搬砖七:【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者可以共存】
群友:【???这种关系对于这个年代的我是不是有点为时尚早?】
突发奇想,将直播回放回调几分钟。
摸出平板, 新建画布。
从屏幕外略带仰视的视角,镜头微抬,画面边缘带点畸变,男人立于画面正中央, 嘴角轻挑掀起几分戏谑, 眼尾勾挑,眼角浅淡泪痣衬着银光耳钉, 痞冷又易碎。
带着灵感和动力画画总是比平时画稿有意思得多,从草稿到勾线只用了半个小时。林意七沉浸在笔下人物的绘制中, 手机静音, 半天没有注意到消息。
扶槐从门外回来时, 她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到。直到后背陷入一片温热暖意中,才恍然回过神,然后后知后觉地关闭画布, 企图遮掩一下画上内容。
动作有点慢。
扶槐垂下头,将下颚抵在林意七颈窝上, 轻笑了声, “来不及了, 看到了。”
温热气息落在脖颈,有点痒。
林意七缩了缩肩膀,仍在嘴硬,“我就是闲着随便画画……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会去怎么庆祝一下。”
“就是个常规赛,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语气平淡说着如此,但隔着细碎散发,仍能看到男人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线,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被好心情感染,林意七也翘起嘴角,轻声问,“那下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呀?”
“后天。”
“一共要打几场?”
微微转过身子,指尖捧起抵在肩头的下颚,一天过去,长出了点细碎的胡茬,看不多清,只是细软手心捧着有些刺。
林意七下意识缩了缩手指,“好扎。”
说话时,扶槐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软手心,像拿到什么新奇玩具,握在手心细细摆弄。
回答得心不在焉,“不一定。”
林意七好笑地垂着眼看他手指动作。
视线上移,她的头发间杂着男人的碎发,他微垂着眼,定定地看着两人交杂在一起的手指,好像在仔细钻研,又好像在发呆。
高大的个子,为了能将下颚抵在她的肩上,需得微微弓起脊背,像只蜷起的大狼狗。
林意七莫名就想起了刚到对面的那天。
大火间杂着满眼的泪水。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叫她别哭了,然后将猫包递给她。
昏黄路灯洒在黑色帽檐上,男人的眉眼陷在阴翳之中,浓郁深邃。
第一次见面,她就惊艳于男人眉眼。
只是那时的他总是垂着眼,半长的头发凌散垂在眼前,眼皮半抬不抬,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颓然又低沉。
像一只孤独的、流离失所的小狗。
而现在,虽然脸上多了不少笑意,但有时候看他眉宇,仍觉得好像噙着淡淡的沉郁。
可怜巴巴的。
林意七轻巧移开视线,将手指从男人宽大手心中抽了出来,然后抵着他的手指摊平,纤细的手指对准手心,十指相扣。
扶槐掀起眼看她。
瞳如点漆,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在封闭凝固的空间里,迅速延伸出几分暧昧情愫。
林意七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
刚刚主动和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却被男人反制住,带着扣在了后腰。
扶槐敛了敛睫,炽热视线扫过眼下嫣红的唇,眸光往下略过,又暗了几分。
“比赛打赢了,没有奖励?”笑声低哑。
林意七双手被他钳在后腰动弹不得,这时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招惹他。
“你自己不是说常规赛没什么好庆祝的吗?”
扶槐依旧理由都懒得扯,无赖的说,“嗯,我反悔了。”
这时哪里还有可怜小狗的模样。
林意七只觉自己被这男人的外表迷惑得太深,莫名其妙的同情心真是害死人。
无法,只得直起身子,迎着男人灼热视线,在他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奖励,可以了吗?”
扶槐眸色加深,嘴角上扬,慢腾腾地,“小宝,你亲得好敷衍。”
“……”
知道今天不让他如意是没法离开了。
林意七捏紧手心,再次直起身子,迎合上他的唇,这回是亲得认真了些,像他上回教的那样,动作有些笨拙地抵上他的唇瓣。
他的唇很软,带着温热熟悉的气息,唇瓣相碰,好像带过一阵电流。
一瞬间的冲动,小巧舌尖轻轻扫过下唇。
不自知地撩拨了一下。
能察觉到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就觉后腰力气一松,紧接着就被放倒在了沙发上。
由扶槐主导的吻向来与林意七那样清水幼稚的蜻蜓点水不同。
他的吻总是毫无间隙的、强势的,涉及唇舌。
客厅没有开窗,急剧升温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点暧昧吻声。
还有扶槐偶尔抽出空暇,低哑着嗓子提醒。
“小宝,别咬。”
……
客厅钟表转了半个圈,林意七终于得以从沙发脱身,急匆匆的,推开客厅的门窗,让门外空气透进室内。
冷冽空气吹进来一圈,总算将屋子里的灼热吹散几分,也使得林意七滚烫的脸颊冷静几分。
去卫生间镜子前照了照,嘴唇被亲得嫣红,下唇一角还有点发肿。
不满地出来控诉作恶者,“你看我!嘴唇都肿了!”
扶槐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身体前倾,双肘撑着膝盖,垂着头。
听到她的控诉也没有抬头,坦坦荡荡承认,“不好意思,没忍住,下次轻点。”
林意七看他模样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还坐在那里?”
“冷静一下。”
林意七没明白,“冷静什么?”
“………”
“你不懂。”
林意七最不喜欢他这种自以为老成的语气。
当下很是不满,非要刨根问底:“我不懂什么?你不说我怎么懂?”
“………”
扶槐抬起眼看她,唇角同样鲜红,眼神暧昧直接,眼下甚至带了一点红血丝,炽热视线慢腾腾地扫过她的唇角。
欲言又止,半天,再低下头。
“没什么。”
什么嘛,莫名其妙的。
林意七走进厨房拿碗筷。
不就是接个吻,有什么值得冷静的,难不成还能把他亲……
动作倏然顿住,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缓慢僵硬地回过头,再望向沙发上男人,眼神变化。
耳根瞬间滚烫。
……
吃过晚饭,林意七回书房继续赶今日的漫画进度,扶槐也去了工作室复盘比赛。
大致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听着外头人走出去倒水,林意七也跟着放下笔休息了一会。
拿起手机,这时才看到那个微博群里有人@她。
五分钟前。
詹姆斯造纸86:【@搬砖七。为什么叫他老婆?】
林意七下意识看了眼门外方向,有点心虚。
搬砖七:【因为想睡】
詹姆斯造纸86:【不要光说不做】
一个群友蹦了出来:【七哥老婆太多,一个一个睡怕是睡不过来】
然后接连着发了十多张图片,有西装精英型、有胸肌壮硕型,还有几个金发模特图。
【以上是七哥的老婆们(不完全统计)】
林意七往前一翻照片。
好家伙,还真是她以前发过的,只是大部分都是好久之前发的了,不说她自己都想不起来。
搬砖七:【笑死,你怎么会存这么全?】
群友:【xp雷同,就建了个相册,我还有其他的,看不看?】
搬砖七:【发来看看?】
半个小时后,林意七出门倒水,恰好碰上扶槐。
不知是否是她错觉,总觉得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林意七有点心虚,给他倒了杯水:“喝水吗?”
扶槐皮笑肉不笑,“呵。”
-
常规赛排赛时间不定,没有比赛的时候就在基地训练。
对于几乎跨越一整年的赛季而言,一场常规赛的胜利实在算不了什么。打比赛时去市中心场馆打,没事就回基地日常训练,其实没什么区别。
林意七抽出空,自己坐地铁去了基地一趟。
走上二楼,刚好碰上从茶水间走回来的林乌宇。
看到林意七,见怪不怪。
“今天怎么没跟扶槐一起来?”看了眼隔壁办公室,“他好像出去了。”
林意七:“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心理咨询室的整体装潢比其他间干净简洁不少,书架上也没堆什么书,倒是放着几个游戏机。
看起来真的不太靠谱。
林意七犹豫了下,“你真的是心理师吗?”
林乌宇好笑,“不然你是?”
林意七斟酌了一下,“是这样的,我想画一个漫画,主角是个篮球队队员,他呢,遭遇了一些挫折,可能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呢,他们又要比赛了,我就想,这个时候是不是要添加一些,队里心理师开导他的情节呢?”
林乌宇点头:“是需要开导。”
林意七趁热打铁:“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开导呢?”
补充了一句,“假如现在这个队员就是own里的一个人,你会怎么做呢?”
“我怎么开导啊………”林乌宇往椅背后一靠,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笔头抵了抵下巴,眉心微凝,好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首先,我会给她泡一杯茶。”
林意七坐直:“嗯,然后呢?”
“然后问她,你说的这个队员,是不是小凡?”
“……??”
林意七瞳孔放大,很是惊悚:“你怎么知道?!”
她刚刚哪句话有说漏嘴吗??
见林意七反应就知道被他说中,林乌宇笑了,“你真以为我在基地是吃闲饭的啊?”
“我没……”
“昨天下午在休息室就看他不对劲了,去问了一下,他什么都说了。放心吧,现在没什么事了。”
林乌宇咋舌,“你说说现在的骗子,多鸡贼啊,专挑十七八岁的小孩下手,这种钱也骗,真不怕天打雷劈。哎,他但凡再大个一两岁就不会被骗了。”
说到这,倒是想起另一个问题,“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林意七:“在派出所碰到他了。”
林乌宇诧异:“你为什么会去派出所?”
“因为我也被骗钱了。”
“………”
从林乌宇办公室出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下楼离开。
被小凡叫住。
走廊尽头没什么人,男生声音清朗,听起来这两天是振作了不少,“七七姐,我昨天晚上想过了,这个,我不能收。”
瘦细惨白的手指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没有等林意七反驳,他先接过自己的话继续说,“我想过了,我妈现在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再等一年,也不是不可以……我还是想靠自己的努力来挣钱,给她装假肢。这钱是你自己挣的,我不能收,七七姐,还是要谢谢你,我真的很感谢你,那天和你说了之后,我心里好受多了。”
话说到这,林意七也没再反驳什么。
午后浅阳落进长廊,落进少年眼底,晶亮闪烁,充斥着少年意气风发。林意七垂下眼,接过银行卡,轻巧弯起眼角,“嗯,下回有需要再来找我,回去训练吧!”
从基地坐地铁直达市中心,地铁口刚好在商场楼下负一层。
二月底,空气微暖。
林意七穿了件加绒卫衣搭牛仔短裙,上身暖下身冷,地铁口有风吹进来,将单薄丝袜下小腿吹得打颤。
真冷。
加快步伐,走进全覆盖暖气的商场内部。
商场负一层是美食城,从扶梯上去刚好在电玩城门口,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灯束变化,细看之下,也不过是几台抓娃娃机。
快速走过。
又缓缓退了回来,停顿在其中一台之前。
一只斑点狗小公仔,歪着脑袋卡在出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傻呵呵的。
同样是小狗,扶槐要是能有它这种乐观的精神就好了。
出了商场,冷风掠来,冷得哆嗦,快步跑进单元楼电梯,电梯外还站着个中年人,看着也不像急着上楼的样子,林意七便关了电梯。
拍了张拿着小狗的照片发送给扶槐:【像谁?】
不纯情小狗:【睹狗思我?】
啧,他倒是自觉。
……自觉又自恋。
林意七从电梯走出来,开门回房。
打字:【麻烦这位小狗先生像它一样,多笑笑,好吗?】
不纯情小狗:【在努力了】
回屋放下包包,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给扶槐发消息。
林意七:【你下午去哪儿啦?基地没看到你】
不纯情小狗:【和海源来扶氏牵个合同。你下午去基地了?】
林意七:【嗯,上次有根笔落在那里,去拿了下。】
林意七:【晚上给你做大餐!】
她和扶槐都不是会自己做饭的人,平时不是他打包回来就是一起点外卖。早上看新闻,不少外卖处理工序不卫生将顾客吃出了问题。
想着反正自己也在家,不如动手试试做饭。早上备齐了食材,买了点虾、洋葱、还有几个翅根和土豆……没什么头绪,先煮点米饭吧。
刚将米饭下锅,就听到有人敲门。
回来得这么快?
以为是扶槐没带钥匙,系着围裙就去开门了,但门外站着的不是扶槐,而是一个中年男人。
拉链夹克衫,瘦削,身材挺拔,四十多岁的样子,纵使上了年纪皮肤有些衰老,但依稀还能看出五官丰朗英俊。
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林意七认出他就是刚刚在楼下电梯口碰到的男人。
还没开口询问,对方却先问,“你是?”
表情比她还诧异的样子。
林意七:“……呃,不是您来敲门的吗?”
对方愣了一会,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好像确认了自己走得没错,视线往门里望了望,语气礼貌,“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扶槐的,他……是住这儿吧?”
是扶槐家里人?
“是。”
林意七点点头,“不过他现在不在,请问您是?”
男人笑了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玄关灯光落进眼底,他注视着林意七,像慈祥地端详,但也只是两瞬,就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他的父亲,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进去坐着等他一会?”
门后,林意七的表情有几分凝固,“父亲?”
男人笑,“是。”
林意七定定看了他两秒,倏然弯起嘴角,“不好意思呀,我的粥糊了,需要看一下。”
说完,不待对方反应,迅速关上门,动作飞快地将门反锁。
门钥落下的瞬间。
小脸也“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扶槐和扶栀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而他们的父亲早在扶栀母亲怀孕时就为了救一个溺水儿童去世,扶栀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亲。
那这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又是从哪里来的?
手心有些发凉,她迅速走开大门,躲到了书房里准备报警。
犹豫片刻,先拨给了扶槐确认。
扶槐声音含笑,“怎么了小宝?这么想我?”
林意七掩着手机,压低声音,“有个男人来敲门,个子瘦瘦高高的,说是你的父亲。是你家亲戚吗?”
一瞬的凝固。
听到电话那头海源喊道,“喂你去哪里啊——”
扶槐声音出奇的紧绷,是林意七从未听过的慌乱,“小宝,不要开门,不要理他,等我回去。”
林意七还有满腹疑问,但那头电话挂得很快。
很奇怪,听他的语气,不像是非常出乎意料的样子,但似乎又不是很欢迎对方,是认识的人?难不成是仇家?
林意七脱了拖鞋,从书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悄无声息走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
不行,这个杀伤力太强,搞不好要人命的。
放下刀,双手抱起灶台上的砧板,又摇了摇头,放下砧板,视线在厨房扫视一圈,最终抄起了一口平底锅。
这个不错,重量刚好,具备一定的保守攻击力。
将手机调成静音,抱着平底锅躲在厨房柜台之后,紧张等候扶槐回来。
扶氏大厦离这里本就不远。
大概五分钟左右,林意七就听到门外传来扶槐的声音。
“你来这里干什么?”
和他一贯平淡漠然的声音不同。
这一声质问,很显然带着隐忍不下的愠怒。
大门隔音效果很好,后头的对话林意七就听不多清楚了。
只能听出扶槐的声音似乎充满憎恶,偶尔夹杂着几句脏话,而另一个中年男人则是不断好声好气的,似乎在央求着什么。
两人很显然是认识的,争执在门外持续了很久。
林意七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自然也不好出去插嘴,就紧张地抱着平底锅站在门后等着。
过了很久,门外好像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两人还在不在,只是没听到声音了。
难道一起走了?
又在门后焦灼地等了一会儿,仍然没听到声音,林意七这才握着锅,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查看。
走道的声控灯此时已经暗下,漆黑晦暗的过道,静无人声。
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走了也不说一声。
莫名其妙。
收回视线,准备关门,玄关昏黄光影随着门缝开合偏移,闪过一抹晦暗的银光。
林意七也是在这时,动作顿住。
扶槐没走。
他只是没有进门,只是安静地坐在门外的阴影里。
对门施工,地面灰蒙蒙地布着尘。玄关一点光束透过门缝,男人的白色衬衣被灰擦得脏兮兮的,头发也有点乱,金色发圈上的小菠萝被隐匿在阴翳中,看不见光泽。
他屈起一边膝盖,额头抵着手肘,头颅低垂。
好像在倾瞬间,这几个月构筑起的轻松的、开心的回忆尽数殆尽。
光只是短暂在他身上眷顾了片刻,时间钟声敲响,任何光亮和色彩迅速抽离消失,他又陷入了黑白色调的晦暗角落。
变成了半年以前刚刚相遇时,那个沉郁又颓然的小狗。
好像心口被人揪起一块。
林意七缓缓蹲了下来,指尖覆在男人冰凉一片的手背上,轻轻拉了拉,柔声道,“怎么啦,怎么——”
说话时,走道间的声控灯亮起。
林意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明晃晃的灯光,穿过凌散碎发,将男人眼睫上一点泪渍照得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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