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凯默声不语，向阳激动开口：“哥，我太开心你还活着，是老天爷把你送回来了，是老天爷可怜母亲，把你送回来了！”

向阳的情绪此起彼伏，连续多日的折腾和折磨，把他搞得面目全非，而在葬礼开始前的几个小时，向阳还一边挂着水，一边操持琐事。

向阳现在的思绪是混沌的，两条腿也轻飘飘，若是这会儿谁来推他一把，他会直接病恹恹地倒下去。

柳小柔在一旁看出了向阳的过度虚弱，她几步走上前，搀扶向阳的手臂，叮嘱道，“有什么事等葬礼结束再说吧，你先回去休息。”

向阳冲着向柏凯愧疚道，“对不起哥，我没能守护好母亲。”

此刻，向柏凯的目光落到柳小柔的身上，这是从他现身到此刻，唯一能缓解他糟糕情绪的面孔。

他发不起火，因为他终于以真实的面目，见到了柳小柔。

他眉尾的那道疤痕，依旧那般明显，可柳小柔却忘记了一切。

柳小柔并不理解向柏凯灼热的目光，她避开他的视线，再次拉扯向阳，“先去休息，听话。”

向柏凯正了正身，他深吸气，终于给了向阳唯一仅有的答复，“谢谢你这些年帮我照顾小柔。”

说罢，向柏凯和周舟离开了此处。

向阳神情落魄，柳小柔微微皱眉，她仍旧想不起和向柏凯有关的大部分记忆，她也搞不明白，向柏凯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同时她也疑惑，她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执念，为了向柏凯挡下了那一枪。

她察觉得到，在向阳和向柏凯之间，那种微妙到一触即发的氛围，当真很危险。

这和她此前幻想的，向阳和向柏凯之间的兄弟关系，截然不同。

柳小柔把向阳搀扶到墙边，卫昊急忙拿来矿泉水，照看向阳的状态。

柳小柔准备去杂物区拿个凳子来给向阳休息，朝着隔间走去的途中，遇到了跟随而来的柳佳琳。

柳佳琳一把拉过柳小柔的手腕，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向柏凯还活着？他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忽然又出现了？诈尸？”

柳小柔懒得理会柳佳琳，径直朝着杂物区走去。

柳佳琳一边跟随一边道，“哦我差点忘记了，你上次在海里出事后，脑袋就出了问题，好些事记不得了。”

柳佳琳自说自话，“这下可难办了，姜恒想娶我，可柏凯又活着回来了。”

柳佳琳的脸上是一副极其为难的表情，好像她真的在姜恒和向柏凯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拉扯。

柳小柔拎起椅子，四条凳子腿对着柳佳琳的身体，嫌恶道，“走开，在葬礼现场说这种话，你也不怕遭天谴！”

柳小柔绕开柳佳琳朝着会场而去，柳佳琳气急败坏，“以后有的闹了！向柏凯回来了，你看向柏凯会不会针对向阳！徐雅芝是钱虹害死的，钱虹又是朱梦的母亲，朱梦和向阳都是向明远的人，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打得头破血流！”

柳佳琳站在阴森森的走廊过道中，她看着柳小柔的身影消失离去，她一时陷入纠结，她还是喜欢向柏凯的，特别是如今改头换面归来的向柏凯，依旧在她心里霸占着很重要的一块位置。

葬礼结束。

向柏凯跟随周舟和陈克，回到了徐家。

行车一路，周舟和陈克的问题就没停过，有关向柏凯这些日子的所有经历，他们从头到尾，盘问个清楚。

归家，家中大厅里摆着徐雅芝的黑白遗像，小小的相框，放在大厅一角。

向柏凯把徐雅芝的骨灰放到遗像前，他磕头跪拜，周舟和陈克守在其后。

周舟开口，“等到了日子，我会把雅芝的骨灰安顿好，我找了师傅，师傅说雅芝走得急促突然，要在家中呆够时日，再放回自然往生。”

周舟无奈一笑，“虽然我不相信这些，但不得不说，这些仪式，让我心里有了安全感。”

陈克默默叹气，“其实就是我们年纪大了，心里需要一些信仰。”

向柏凯起身，他调整好情绪，冲着周舟和陈克说道，“重新开始吧，无力挽回的事，就尽力去接受。”

陈克急忙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他转身跑去厨房餐厅，拿起一条深蓝色的围裙，忙手忙脚地往身上系，“柏凯，今天我下厨，做你小时候爱吃的饭菜！虽然按理说，为了给雅芝送行，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应该吃素，但是你回来了，雅芝一定能理解我！我今天多做几个肉菜，你和周舟……”

话未说完，向柏凯上前拥抱陈克。

陈克的情绪瞬间崩塌，他拧眉落泪，轻拍向柏凯的后背，“哎呀不难受啊……我们柏凯早都是大人了，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我们柏凯，是为国效力的好青年！”

陈克泪流满面，他惭愧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周舟，自我调侃，“你说说，这年纪越大，还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了。”

周舟上手轻碰向柏凯的手臂，说道，“去楼上坐坐吧，去雅芝的房间，规整规整她的东西。”

向柏凯跟随周舟上了楼，干净整洁的卧房里，每日都被用心打扫。

向柏凯和周舟一前一后进了屋，周舟开口道：“雅芝刚走没多久，家里的佣人不太敢进来打扫卫生，她是含恨离去的，佣人们都不敢迈进这个屋子。屋子里的卫生，是我和陈克每日清理的，没人住的房间很容易落灰，我想着，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灵魂一定会常回来看看，房间总要保持整洁才是。”

向柏凯默默走到书桌边，桌面摆放着笔墨纸砚。

周舟说道，“雅芝每日抄经书，从来没断过，她身体刚恢复那会儿，我督促她天天写字，这样可以练习手臂和手指的灵活度。”

向柏凯随手拉开左边的抽屉，一本满是使用痕迹的日记本，摆在其中。

向柏凯拿出日记本，周舟跟着道，“那本子里的内容我从没看过，我也不敢看，一直不敢……我怕打开了，看到她对过往的一些陈述，我会难受。”

向柏凯低着头，翻开了第一页，而第一页，便写着“向柏凯”三个字。

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手写的经文，是超度祈福的内容，日记应该是写于他“假死”之后。

他继续向后翻去，看到了“致周舟”三个字。

向柏凯抬起头，“这里有母亲写给你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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