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七日，由延庆市委市政府牵头，市勘探开发指挥部和招商办公室组织的《延庆市油气勘探开发推进及招商引资工作会议》如期在江腾大酒店盛大开幕。

  与会人员包括市属相关部门部分领导及庆南、庆北、庆西等各县级主要领导以及税务、工商、环保、安监等有关部门代表，庆北油田及庆南煤矿等各矿业公司投资大佬也在邀请之列。

  会议也引起周边省市区县有关部门的关注，纷纷派出行业投资考察团。

  江腾大酒店一时门庭若市、人满为患，房间早在五一节前已经预定完毕。

  不过，18楼还是相对清静，怎么也算是总统级别套房，一晚上3888元，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18楼的5间总统套房，基本只是一种广告或招牌，纯粹为了拉高酒店档次，常年空闲，这也是江小爱能长期占用其中之一作为自己逃避喧嚣而来此休闲养心场所的原因。

  “小太阳，明天，你可要好好表现。”江小爱抚了邱牧阳的脸，欣赏而略带宠溺的目光，咄咄逼人。

  “怎么？你爸要来？”

  “嗯，你为甚这么聪明?一点就知。”

  “你还不如不告诉我，让我随意发挥，知道了，反而举止会不自然，老觉得后背上有目光审视着你，那不是芒刺在背吗？”

  “人家担心你，随心所欲习惯了，做出些浮浪举止，被我爸看了多不好。”

  “哪有？没看我修心养性、洁身自好的，现在除了死缠着你，出门都不带正眼看别的美女的。”

  “真的？”

  “当然。”

  江小爱沉吟良久，终忍不住问：“那日在购物广场，和你一块上车的女子是谁？大包小包的。”

  邱牧阳心里便是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拉顾影来延庆购物的情景被江小爱不意看到，这是几个意思？你要说在庆北县，就那么两条街，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以理解，但这是延庆市，怎么也算是地级市，高楼林立、街道纵横，两个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不期而遇呢？也太蹊跷了吧，自己的路线不过就是购物广场到延庆市职业学院，然后由学院直接返回庆北县。前者是为了完成疼爱顾影的心愿，后者是为了完成顾影近一年的宿愿，如此平常的举动竟然造成了这种尴尬的局面，自己该如何解释呢？

  邱牧阳把表情调整到一脸疑惑：“你怎么看到的？”

  “我……”江小爱也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在和那个追求者约会吧。

  邱牧阳瞬间抓住了江小爱不易觉察的目光闪避，调整情绪，很平淡地说：“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柏拉图精神恋爱的女子，是个很善良的女子，税务局的，帮了我们不少忙，和小嫂子谢雨文关系很好，她家境贫寒，招人怜悯，我们也时常帮助她。”

  江小爱问：“她喜欢你吗？”

  邱牧阳点点头。

  江小爱又问：“你喜欢她吗？”

  邱牧阳点点头。

  江小爱说：“你很诚实，其实那天我只是看着像你，并不确定，你完全可以不承认的。”

  邱牧阳心想：“我诚实个锤子”，但他还是满脸真诚地地望了江小爱：“我不想骗你，就是互相喜欢，她我不知道，我对她却是兄妹的感觉。”

  江小爱说：“兄妹的感觉？”

  邱牧阳说：“对，就像对雪儿的感觉。”

  “怎么又冒出个雪儿？你真风流多情。”

  “雪儿，大韩的妹妹，也是我妹妹。”邱牧阳先是搬出谢雨文给江小爱灌输顾影本就是大家朋友的印象，继而又搬出韩若雪给江小爱暗示这种感情在自己的世界里平平常常，不足为奇。

  江小爱说：“你被人喜欢很正常，可我不想和人分享，不管以后会怎样，我想我们在一起的这一段，就只是你和我。”

  邱牧阳说：“我知道的，相信我，除了党湘云，你是我婚外第一个，其他，还没有入我法眼的，我好色，也是好你这种色艺绝伦的，要求很高的，一般真看不上眼。”

  江小爱半是欣慰、半是尴尬地一笑，她本想开玩笑地说，小太阳，你怎么把好色也说地如此正义凛然，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但想想自己不正是也在做着插足别人家庭的不耻勾当吗？怏怏地便欲言又止。

  有些东西你不去说破，就还能稀里糊涂、混混沌沌进行下去，一旦挑明，自尊心都不允许你去有非分之想了。

  大家现在所做的事情既然是在违背公序良俗，你还要用公序良俗去要求自己，这不是扇着自己的脸接着去干不耻之事吗？明显地掩耳盗铃。

  你要洁身自好去伪装高风亮节，你大可离分远走，就当尽欢而散了，但此刻，你舍得吗？

  江小爱想自己现在无非就是馋了人家碗里的美食，趁主人没发现前偷偷吃两口，你还真想长期据为己有？即便有这想法，但饭碗的主人会答应吗？

  江小爱无论如何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心中又是不舍、又是忧怨，又是爱恋、又是冤恨，急切间抱了邱牧阳，贴近他的胸膛：“你别离开我。”

  邱牧阳便感她的依恋，恨自己无耻的时候，同时也庆幸那日自己的确是本着纯兄妹的关系与顾影保持适当的距离，也幸亏并没有太多出格的举动，否则，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

  当然，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江小爱对自己的感情上的依恋才让她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的说辞，不然一切就是白日说梦。她这种性格的女子能说出“你别离开我”的话，已经是把自尊放到最低了，说明对自己不舍的同时，也已是感觉到了自己给予她的不安全感。

  ……

  江腾大酒店大会厅，延庆市油气勘探开发推进及招商引资会议第一项由庆北县油气勘探办公室主任  莫圣章汇报工作。

  他由庆北油田现况讲起，就油田给庆北经济带来的新气象做了讲述，其中捎带了两句张世铎老板的传奇故事，弦外音就是说语言交流困难的香港人都来庆北发大财了，你们还犹豫什么？其后他又从工商、税务、环保、安全等与石油勘探开发有关的部门对行业支持的行动力上做了强调，重申了县委县政府对石油勘探开发政策支持的态度，暗示投资者将有一个非常宽松的投资环境，有县委县政府的保驾护航，庆北油田将稳步前进而持续永久。大胆来庆北，因为庆北给你的是一个有条不紊的管理秩序，你大可放心你的资金安全。

  最后，莫圣章说：“总之，庆北县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把改革创新贯穿各个领域各个环节，面对复杂多变的宏观经济环境，以“保企业、稳企业、促发展”的原则调度经济工作，全力解决企业生产经营上存在的困难和问题，进一步增强企业发展信心，稳定企业生产经营……”

  台下，霍海川低低的声音问邱牧阳：“怎么感觉有点吹呢？都是官腔。”

  邱牧阳说：“需要有吸引力。”

  台上，莫圣章继续作报告：“今年乃至以后年份，我们庆北县就是要大力扶持石油勘探开发产业，庆北县委县政府承诺，以‘保企业、稳企业、促发展’的原则调度经济工作，采取“一企一策”、“一对一”对接等方式，不遗余力地为各投资企业和个人竭诚服务。欢迎您来庆北，欢迎您来大草原，谢谢。”

  热烈的掌声之中，邱牧阳寻找江小爱的身影，刚才她婀娜多姿的身影还出现在主席台下，和霍海川说话的功夫就不见了，真神出鬼没。

  再扭头却见会议大厅出口处，江小爱正挽了一中年男子的胳膊交头接耳，继而往自己方向指指点点。他便知道是江父  亲临现场来“考察”自己这个未来的“伪夫婿”来了，恍惚间，那男子似乎望了过来，尽管有一段距离，也如有了一次不清不楚的对视，心中不免敲起定音鼓。

  这致使他对大会第二项招商办主任的讲话过耳不闻，脑海里是那男子微胖的身形，一身正装，显得并不高大，但凭生一种气场，扑面而来，一种压力竟让自己惴惴不安。

  邱牧阳想：终是做了亏心事，让自己心虚了。若自己坦坦荡荡，何至于此？

  “资源型产业和非资源型产业要齐头并进，资源型产业，如庆北的石油、庆南的煤矿、庆西的石材、庆东的矿石是我市打造的重点产业，在此基础上，非资源型产业，例如畜牧业、旅游业都要形成规模化，与市经济效益同步增长。尤其是畜牧业要围绕“减羊增牛、提质增收“战略，以绿色发展为前提，全面筑牢生态安全屏障。实施生态治理各项工程，促进草原生态环境持续好转，着力推进绿色畜产品生产加工基地建设，从而使我市特有的绿色有机食品向京津冀高端市场以至全国挺进。由此也可以深化与蒙俄有关地区务实合作，以跨境电商、旅游、物流、加工等为载体，培育贸易新形态新模式。”

  邱牧阳心不在焉，听而不闻，只感觉得市级领导是比县级领导讲话有水平，高瞻远瞩，思维、眼光的确高一个层次。

  邱牧阳吐纳数次，气息渐稳，他决定去见个面，还好他的位次靠近过道，他给霍海川耳语了一下，低了身子走出坐席，奔出口而去。

  抬头看去，却见江小爱在另一出口疯狂给他打手势，似示意他不要过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邱牧阳不想回头。

  “叔叔，我就是小爱的男朋友，我叫邱牧阳。”邱牧阳没有按惯例伸出手，尽管江父微笑着望了他，立刻让他心境平静，江小爱也过来挽了她父亲的胳膊，给他眼神上的助威，但他还是觉得与这个亿万富翁握手需要慎重，一旦其人恃才旷物，忌讳和陌生人、也或小辈有肢体接触，拒不伸手，自己将会很尴尬。

  果然，江父轻轻拍着江小爱的手背，手丝毫没有伸出的意思，只用眼睛直直地望了邱牧阳：“这里嘈杂，出去喝一杯？”

  ……

  江腾大酒店，小会客厅，刚一落座，江父手便往远处一招。

  回头微笑着问邱牧阳：“小邱，多大了？”

  邱牧阳答：“27了。”

  江父说：“这个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该是结婚的年龄了。”

  邱牧阳说：“原来没合适的。”

  江父沉吟片刻：“你喜欢爱爱什么？”

  邱牧阳说：“没想过，就是想和爱爱在一起，偶尔让她欺负欺负我，偶尔我也欺负欺负她，但也只有我能欺负她。”

  江父说：“你这说法倒是特别，就欺负？”

  邱牧阳说：“偶尔让她笑话笑话我，我也笑话笑话她。”

  江父还想再问，一旁笑得大嘴快扯到耳朵根的江小爱却不愿意了：“爸，你做甚，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多问题。”

  江父说：“不问问，咋给你把关。”

  江小爱说：“您见过的人比我吃的米粒粒都多，还不一眼就看出人咋样来了？用得着这样吗？”

  江父说：“这意思就是护上了呗。”

  江小爱说：“反正，欺负他的人就只能是我，别人，嗯，即便是老爸欺负他，我也不舒服。”

  江父刚想说什么，恰好女服务生端上三杯现磨咖啡：“董事长，您请。”

  江父便斜了她一眼，千虑必有一失，未曾想，他的身份竟被一个小服务生暴露。再隐藏已没有意义，他见邱牧阳没有惊讶，便说:  “看来你是知道的。”

  邱牧阳说：“是。”

  江父问：“你怎么知道的？”

  邱牧阳说：“陪爱爱买车的当天，大阵仗，我猜出来的。”

  ……

  邱牧阳回到会场时，石进江临近做总结发言：“其实，市委市政府规范石油勘探开发市场，杜绝无证采矿、非法采矿，边探边采、以采代探，乱采滥挖、破坏资源等现象也是为各商界精英一个公平、公正的舞台，让高水平、有实力的企业进入庆北市场石油行业平台，各显其能、各尽所能。”

  “严格的管理制度才更有利于公平、公正，去伪存真，去弱扶强。这也就是市委市政府强化政策支持和服务保障的原因。市政府也有信心建立“亲”、“清“政商关系，为有意向赴延庆市及所属各区县的非公经济和民营企业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创业环境。”

  “抓项目、扩投资稳定经济增长，抓改革、促开放增强发展活力，为我市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注入稳定持久动力。

  邱牧阳已经无心听下去，他回想刚才与江小爱父亲的对话，坐言起行，真差强人意，完全没有平日自己伶牙俐齿的表现，应答平谈无奇，给人一种愚钝的感觉，令人稍感沮丧，尤其是最后一刻江父竟然收了笑容看了一眼自己和江小爱，只说了一句，你们忙吧，起身就走了，这是几个意思？不但自己有点懵圈，江小爱似乎也一脸困惑，自己这个演员的演技到底行不行啊？

  江父走后，邱牧阳低低的声音问了江小爱：“你爸这是对我满意还是不满意？”

  江小爱说：“能看得出，你的诚实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邱牧阳说：“这还诚实呢？不是演戏忽悠你爸来的？”

  江小爱说：“不知道，我爸喜欢诚信、守诺的人。见到这种人他眼睛会放光，会抑制不住地微笑，这些我都看到了，尤其你说‘只有你才能欺负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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