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白，晨光熹微。

清脆婉转的鸟鸣声隐约传来，空气中混杂着湖边潮湿的鱼腥味，燃了一夜的火堆已经熄灭，留下一堆黑炭。

宁莞莞微微动了动睫毛，半梦半醒的睁开了眼睛。

均匀的呼吸声拂过她的颈部。

她瞪着他的手，手腕处已经受伤了，连着她自己也感觉手腕有些刺痛。

“醒了？”

“我饿了。”

听到她的话，裴庭澈温柔的跟她商议。

“帮我把衣服穿上。”

难得她心情好，她没有拒绝，“好。”

宁莞莞顺势坐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把白玉襦裙穿上，她的一头长发凌乱，她伸出指尖顺下抓了一下，捋了捋打结的发梢，然后拿起一根小木棍当成簪子将长发挽了起来。

动作干脆利落。

把自己整理好了以后，她这才回眸看他。

他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神情却多了一丝冷肃。

她捡起地上他那堆衣裳，一件一件的帮他穿上，衣冠齐整后，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可她始终不愿意松开他手上的革带，只是突然又取出她那个百宝锦囊，从里面翻出一颗他看不懂的药丸。

“这是什么？”

“止血丹，有化瘀消肿的功效。”

裴庭澈梗住。

她真的，宁愿浪费一颗药丹帮他治疗，也不愿意解开那革带。

那药丸被她捏碎，她仔细的将药粉洒落在他的手腕上，原本红肿刺痛的伤痕一下子就恢复了原状。

“我不会跑，也不会杀你。”

“我不信。”

“……”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走吧。”她拉起他，两人朝着荆棘丛走去，“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你那些手下靠不住，人都丢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找过来。靠他们我们得死在这里！”

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你那些军队呢？你那些忠臣呢？皇帝不见了，太监都不急的吗？”

他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你身边就没有一个靠谱的人！”

全部扎中了他的心。

她走在前头，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扎来扎去探探路，有恃无恐的挑拨离间，“说不定你这次死里逃生回去，皇位都没了。”

他眼睛漆黑，在身后跟上她，看着她的背影，幽幽说：“你觉得我是在乎皇位的人吗？”

“当然。不然你费那么大的劲儿造反干嘛，不就是为了金钱和权力，哦，还有女人。你们男人最爱的三件套，缺一不可。”

“我不是他们。”

裴庭澈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清晰而冷漠。她顿了顿脚步，转过身去，反问：“那你不要那些，你要什么？”

他垂下眼，“我----”

顿了顿，没说出口。

裴庭澈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他想得到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有什么好抱怨，不满足的？

“不说拉倒！”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他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柔软，试探的唤了唤她的名字，“莞莞？”

宁莞莞怔了一下，疑惑的看他，他平日里不是喜欢唤她长豫的吗？

“莞莞。”

他又轻轻的唤了一声，“莞莞才是你的本名吧。”

宁莞莞警惕的瞪了他一眼，“干嘛？”

他默了一刻，抬眸望她的时候，心跳的无法控制，“你不是长豫，对吗？”

“我是长豫。”

“你不是。”

宁莞莞见他一脸不信，嗤笑道：“就算我不是长豫，你也拿我没办法呀，怎么，你还想耍什么阴招？”

“对不起。”

“……”

“对不起。”他以为她没有听到，又重复了一句。

她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会是昨天被她折磨得脑子出了毛病吧？怎么会道歉？

“对不起。”他眼中裹夹着许多情绪，而最多的是愧疚，“从前我以为你是长豫，才那般待你，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你不必道歉，我就是长豫。”

“你不是……”

他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而此刻，他的目光静静的停驻在她脸上，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漫天星辰，带着细碎光芒的笑意。

“你方才问我，想要什么？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想要莞莞。”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无情的驳回了他的诉求，“你做梦！”

道个歉就想得到她，滚吧狗皇帝！她铁石心肠的从荆棘丛中抽出一根细长的藤蔓，朝他走了过去。

“……”

裴庭澈张了张口，俊脸上布满了屈辱和委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静静的看着她的一番骚操作。

宁莞莞将那藤蔓卷好，顺着革带打了一个结，然后顺着他的脖子又圈了一圈，勒紧，往前一扯。

遛狗。

她笑意晏晏，像个小恶魔一样邪恶。

“走吧。”

裴庭澈沉默半响，也不知是认命还是还是其他情绪，无可奈何的任由她胡闹。

他若是想逃，也不是没办法，只是越确定她不是长豫，自己的愧疚就越增添了几分。

若是这样，能让她顺气，他愿意一试。

“澈澈，走快点。”

她在前面催促着，手中的藤蔓扯了扯，他顺势跟在她后面，真的像是遛狗一样。

只是身后跟着的这只狗狗的表情，看起来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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