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哦了一声：“我曾见过陈姑娘，是个端庄的人。”说着周乐也觉得好笑，轻声道：“这个世上，那些深宅大院的女子，哪个不是端庄娴静呢？又有哪个，敢不去理会规矩呢？”

“是啊，姑娘有时候也会和我们说说心里话，但很快时候，姑娘还是，还是什么都不说。”夏云想起陈姑娘，也十分感慨，陈姑娘是个好伺候的人，轻易也不会发脾气，但偶尔，夏云还是能看到陈姑娘在那发呆，想要问问呢，却要在心中斟酌来斟酌去，主人和下人是不一样的，许多话，是只能当做玩笑话一样说出口，别的，就没有了。

“你们两个，说这些话，倒有意思的很。”素巧的声音突然传来，周乐急忙站起身：“姐姐怎么来了？”

“我想着，你见了你父亲送来的这些东西，定然会感慨一番，因此想着来安慰你。”素巧的话让周乐笑了：“若是最初，自然也会想着感慨一番，但现在和原先已经不一样了。”

“你对你父亲有孺慕之思，天经地义。”素巧已经晓得周庆撞破了周乐的行踪，但周乐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周乐不说，素巧也不会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些想法，是不能告诉外人的。

“姐姐有时我会想，姐姐对姐姐的父亲，会有孺慕之思吗？”周乐脱口而出，在素巧的神色变了的同时，周乐急忙道：“姐姐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该问。”

“不妨事。”素巧只说了这三个字，接着素巧就道：“我对我自己的父亲，自然也曾想过，他是不是被人蒙蔽，是不是也曾挂念我的母亲。后来我才晓得，我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君子，而且，他为了做官，可以不择手段。”

比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疼爱自己更让素巧无法接受的，大概是自己的父亲其实并不是一个君子，那些书本上的道理，在那个时候，变成了嘲讽，刺得素巧的心鲜血淋漓。刺得素巧说不出话来。

“对不住，姐姐，都是我的不是。”周乐看着素巧，感受到了素巧的痛苦，急忙对素巧说着。

“你啊，真不愧是深宅大院里长大的。”素巧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周乐看着素巧：“这话怎么说？”

“什么事儿都想着，都是自己的错，却没有想过，有些事儿，并不是你自己的错。”素巧伸手抚摸下周乐的脸，语气十分平静。

“我……”周乐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素巧轻轻地拍着周乐的手：“那位王公子，固然纨绔，但有时候我也会想，养出这样的性子，必定也是因为有人疼爱他。”有人疼爱的孩子，自然是可以随意，随意地去做一些事情。

“所以啊，老太太曾说过，这养子不教，就是最坏的了。”夏云十分感慨地说了一句，周乐也点头：“我听说过，陈家的家教也很好。”

“罢了！”素巧晓得周乐和夏云完全没有明白自己的话，因此素巧只说了这一句，周乐的眼已经看向素巧：“姐姐，您到底想说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把自己紧紧地束缚在这里，此时，你已经不再是周家的千金了，不用去想你的一言一行，是不是要给周家蒙羞。”素巧的话让夏云拍手：“我明白邝娘子的意思了。”

“明白什么？”周乐还有些不明白，夏云已经笑着道：“大姑娘曾经抱怨过，为什么陈家的一言一行，要系在女子的身上，明明男子也有纨绔的，却没有人责骂男子的纨绔会让陈家蒙羞。”

“男子和女子还是不同的。”周乐脱口而出，又觉得哪里有了不对，闭口不言，素巧已经对周乐笑了：“是有不同，女子的命运，是要看男子成就如何。既然如此，那要为名声负责的，就该是男人而不是女子。”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夏云也笑了：“对，大姑娘当初也这样说了，她说，既然闺阁女儿的话都传不到外面，那哪里来的，女子的一言一行，要时时刻刻注意呢？再说了，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夏云的手一摊，周乐不由撑着下巴，似乎，这个道理说得很对啊，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还会有什么，言行传到外面的事儿，既然言行传不到外面，那怎么会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就会让家人蒙羞的事儿？

“我糊涂了！”周乐用手拍了拍脑门，素巧轻轻地拍着周乐的手：“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我们不过顺口说说。”

“娘子原来在这里。”吴嬷嬷人随身到，面上还带着笑：“这是刘大牛那边送来的，他倒还是有心，虽说是娶荒亲，但该办的都办了。”

“那天是你充作送亲的人，这些事儿啊，都由你去办。”素巧瞧了瞧那单子，上面列的虽不值什么钱，却分明能看出刘大牛的认真。

“杜嫂嫂也说了，那天喜日子，也不敢请娘子您过去，只是等到他们成亲了，回门时候，来给娘子您磕头，娘子您可千万不要嫌弃。”吴嬷嬷笑嘻嘻地说着。周乐不由看着吴嬷嬷：“兰花是心甘情愿地嫁过去的吗？”

“怎么不是？”吴嬷嬷只说了这一句，就伸手去捂住嘴，毕竟周乐当初在轿子里面跌了出来，是人人都晓得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一问。”周乐急忙解释，吴嬷嬷已经摇头：“我瞧您啊，就是想得太多，要我们这些人，也不用想什么，只要看对了眼，也就嫁过去，以后也就是一辈子了。”

就是一辈子了，周乐淡淡地笑了笑：“是啊，就是一辈子了。”

“好了，你先去忙吧。”素巧示意吴嬷嬷离开，这才对周乐道：“说好的那些事儿都不放在心上，怎么这会儿又放在心上了？”

“我遇到我爹之后，确实还是想了许多。”周乐靠进素巧怀中，接着周乐就对素巧道：“姐姐，你不过大我三岁，但你怎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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