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夏云也承认，若是别的姑娘讨要自己，那夏云不会有太多愤怒，而宋珍的讨要，让夏云想到许多，毕竟二人是亲表姐妹。

“那以后，姐姐就和我们去过不一样的日子吧。”宋珍的话中带着撒娇，这让夏云也生起一些向往，别的不一样的日子，离开了陈府，离开国公府，去感受一下没有这么多规矩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姑娘，姑娘！”吴嬷嬷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宋珍坐起身，还对夏云悄声道：“这会儿，还要摆出个架子来。”

“姑娘，夫人那边晚饭已经得了，请您过去用饭。”吴嬷嬷已经走进屋内，眼一扫就晓得宋珍和夏云都哭过，至于为什么哭，吴嬷嬷自觉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不外就是夏云不愿意被讨要过来，而宋珍要说把夏云送出去，还她一个清白身份。

因此吴嬷嬷只装作一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宋珍恭敬地说。

“那你先在这歇着，我去母亲那边用晚饭。”宋珍说完就往外走，吴嬷嬷却没有跟出去，只对夏云道：“姑娘真是好福气。”

“嬷嬷您说笑了，我呢，也没有什么好福气，服侍主人，总要尽心尽力。”夏云的回答没有半点错漏，吴嬷嬷又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夏云坐在那里，等吴嬷嬷离开了夏云才开始想，宋珍不说也就罢了，宋珍一说，夏云就觉得，这世上的规矩确实

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既然父亲那边的是亲人，为什么生母那边的，要因为这啊那的规矩，只能被当做下人呢？

如果生母卑贱？那父亲不去碰那卑贱的女子就是，为什么碰了后，还要嫌弃她的身份，这些规矩，是不是本就不应该存在？

咚地一声，夏云撞到了窗棂上，夏云伸手摸着额头上那撞出来的包，不由笑了，罢了，那些规矩对不对的事儿，不是自己该想的，自己这会儿只能照规矩做事。

宋珍走进素巧的房内，见已经摆好了饭菜，宋五太太和素巧二人却没有坐下，只是在那说话。宋珍刚想上前行礼，就瞧见边上那磊的高高的账本。

宋珍不由伸手拍下额头：“这么多的账本，要瞧到什么时候去。”

“你啊，有福气，这些账本都不用你来管。”宋五太太说完就对素巧抱怨地道：“早晓得这样麻烦，那我也就不答应了。”

“这可不成，你要答应。”素巧拉着宋五太太的手：“在这个家里面，没有谁比你更名正言顺了。”

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一说出口，宋五太太就笑了：“是啊，什么事儿，都要名正言顺。”

“偏偏呢，在最该名正言顺的地方，却不名正言顺了。”素巧这话里的意思，宋五太太已经明白，不外说的就是这嗣子的事儿。

“一个家中，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说着宋五太太感慨地道：“原本我

还以为，你办不到呢，谁晓得你比我想得还要好些。”

“我呢，别的也不会，不过就是会打几下王八拳。”素巧的话让宋五太太登时又笑了，宋珍等到二人坐下，这才跟着坐下，笑着道：“还是赶紧吃饭吧？这饭菜再摆一摆，就要凉了。”

“说起来，要不要再给你备个厨子？”说着宋五太太的眉头就皱起来：“还有……”

“厨子丫鬟婆子管家，你倒不如索性把国公府给我搬过去。”素巧说了这句取笑的话，宋五太太看着她：“我也是舍不得你走。”

“我和你不一样，你生在深宅大院，长在深宅大院，嫁的也是深宅大院，你已经习惯了深宅大院的生活，见了什么样的人，不用想就能有套话出来。我呢，生长在乡下，对书上只有几句话记得最牢。”素巧说着顿了顿，宋珍也放下筷子，等着素巧后面的话。

“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素巧说出这八个字，宋五太太越发惊讶了：“怎么会，怎么会如履薄冰？”

“我的父亲在外面做官，我是跟着伯父伯母长大的。”这点，宋五太太已经晓得，但素巧再次重复，必定有素巧的用意，果真素巧笑着道：“我娘去世后，我不能撒娇不能哭泣，免得惊扰了长辈。甚至穿一件新衣服，伯母都会说，也是他们心好。”

明明邝大人送了银子回来，但伯母她们说的，仿佛素巧是寄人篱下吃白饭的。

“

那为何不把你接到京城。”宋五太太的话让素巧苦笑：“接到京城？跟着继母？我不能说我的继母人不好，但俸禄稀薄，还要靠着继母的嫁妆来添补。她还有自己的子女，哪里能对我多好。”

宋五太太沉默了，她所生长的家庭，乃至于嫁的人家，都是不缺银子用的，那样缺银子的官员家中，她只听过，没见过。

“这么多年，你就这样过来了。真是，辛苦你了。”宋五太太这话真情实感，素巧又笑了：“在国公府这些日子，确实是吃过见过了，可是呢，也确实没什么意思。”

依旧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而素巧想要的，是无所挂碍，能安心入睡，不用再想那些烦心事。

“这个世上，竟然有这样多，这样多的苦痛。”宋五太太语气都带着哽咽，素巧淡淡一笑：“细想一想，我的日子也算不错，没有被卖掉，而是能读书，能嫁人。”

宋五太太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只长叹一声。

“我的外祖父，是知府衙门里的衙役。”这是邝大人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儿，如果不是怕人弹劾，邝大人连娶过原配都不愿意提。

“啊？”宋五太太捂住了嘴，掩饰自己的惊讶。

“落魄的时候，自然是能娶妻就好，于是我父亲欢欢喜喜地娶了我母亲，可是谁能想到，当他得了官，我的母亲就成了他不能提起的人。”纵然人人都说，女子无分贵贱，从父从夫

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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