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好吗？”黄娘子迷茫地问，素巧轻轻地摆了摆手：“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我不喜欢。”

不喜欢三个字让黄娘子再次沉默了，接着素巧就笑着道：“还有一个月，你就可以离开了，庄子都给你预备好了，庄房呢，也整修好了，里面想摆上什么样的家具，想放什么样的装饰，你以后住进去，慢慢添置。”

“夫人，我并不是来问这个。”黄娘子的脸色顿时红了，素巧还是看着她：“这是你应得的，你在这府内这么多年。”

“我走之后，那夫人您呢？”黄娘子疑惑地问，素巧看着她：“我会有我的去处，我会得到我想要的。”

“难道夫人想去陪五太太？”黄娘子脱口而出，素巧笑了：“怎么会想到这个？”

“夫人分明是不想理这些繁杂的事儿，这些日子，您让苏姨娘好好地照顾哥儿，还让柳嫂子她们在接手一些事情，看起来，就像要去陪五太太，不理尘世。”

“人活在这世上，怎么会不理尘世？”素巧的语气很轻，接着黄娘子就听到素巧道：“再说，那些不理尘世的话，也都是骗人的。”

“母亲！”宋珍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接着宋珍就跑了进来：“母亲，我听说，听说明儿，刑部要让十一叔过堂。”

这件事传这么快，也在素巧预料之中，素巧对宋珍点头：“是，我也听说了。”

“今儿，在吴府。”宋珍迟疑了下才道：

“陈家的表姐说，这事儿，闹到全京城都晓得，对我们府上的名声不好，还说，我原本就是个庶出，等以后，只怕寻不到好的婆家。”

陈姑娘会这样说，倒也不是看不上宋珍，而是真心为宋珍谋划才这样说。素巧嗯了一声：“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先谢了谢她，然后我又说，做人子女，晓得自己父亲被这样对待，哪能为了自己要嫁个好人家，就容忍父亲被人害死。”说完，宋珍面上不由现出几分得意：“陈家表姐听我说了这几句，神色就变了，接着陈家表姐就说，至孝之人，倒不能用这些话来衡量。”

素巧点了点头，宋珍看着素巧：“我说得是不是很对。”

“姑娘说的确实很对。”黄娘子已经在一边凑趣，宋珍的眼闪闪发亮：“原来读书明白道理，是为了这些。”

“读书以明理，自然是为了这些。”素巧的话让宋珍还想再说什么，吴嬷嬷已经笑着走进来：“好姑娘，晓得您要和夫人说话，可您也要先去梳洗换换衣衫。”

宋珍不由吐一下舌，这才跟着吴嬷嬷离开。

“你看，年轻鲜活。”等宋珍离开，素巧才这样说，黄娘子有些不解，点头道：“姑娘还年轻，再说在闺中，自然该活泼些。”

“可我也只大她几岁。”素巧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黄娘子猛地抬头，素巧已经继续往下说了：“这座大宅子，困住了这么多的人

，我不想被这座大宅子困住。”

素巧说的没有错，但黄娘子并不敢接素巧的话，不愿意被这座大宅子困住，那要付出的可就太多太多了。

素巧看着黄娘子：“我不愿意，熬到年华老去，熬到白发苍苍，才能离开这座大宅子，去庄子里，颐养天年。”

尽管那个时候，人人都会赞颂英国公夫人，赞颂她新婚失去丈夫，却过继了孩子，抚养孩子长大，支撑门户，并给孩子娶了好媳妇，孩子也争气，承袭爵位之后，重振家声。

“我，我没有想过。”黄娘子看着素巧，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素巧笑了：“你不需要想，也不用去想。毕竟，你不是我，你没有我的经历。”

“可是，这和规矩不合，而且名声。”黄娘子还是想劝一劝素巧，素巧还是看着黄娘子，黄娘子不由低垂眼帘，确实，素巧不在乎名声，更不用去管规矩，想一想，这也是很值得羡慕的一件事。

“夫人，以后……”黄娘子只说了这一句，就顿在这里，素巧连国公府都不要了，还去管什么以后。

“你放心，你是国公府的人，只要国公府在一日，你就能得到庇护。”素巧握一下黄娘子的手，黄娘子感受到素巧的手心那么滑腻，她还很年轻，不应该在这里，活成英国公的未亡人。

“母亲！”宋珍的声音再次传来，素巧已经站起身：“传晚饭吧。”

说完，素巧看了看黄娘

子：“我唯一能留恋的，大概就是英国公府的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

但这点留恋，不足以让素巧留在英国公府，守着这死气沉沉的宅子过日子。这座大宅子，禁锢住了那么多人的青春，甚至吞噬过那么多人的命。

黄娘子只轻声应是，就去传晚饭。十一老爷的过堂，最焦急的是宋大老爷，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转的宋大太太把手中针线放下：“你到底在转什么，把人转的头晕目眩。”

“你说，十一明儿，会不会把我也攀扯出来？”宋大老爷总算等到妻子来问自己，皱眉询问。

“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怎么会攀扯你？”说完宋大太太看着自己丈夫：“还是，你做了什么坏事了？”

“没有没有，你是晓得我的，我的胆子向来不大。”宋大老爷连连矢口否认，宋大太太还是看着宋大老爷：“真得？”

“自然是真得。”说着宋大老爷就叹气：“我想钱是真得，我想爵位也是真得，但要我去杀人，那我是不敢的。”

“既然你没有做过，你怕什么？”宋大太太说着就拿起针线继续做起来：“我看你啊，就是，就是瞎操心。”

“你是不晓得十一弟那个人。”宋大老爷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打听出来的事儿，不由长吁短叹起来：“他连自己的媳妇都不要了，还想推他媳妇出来顶罪，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人。”

“什么叫连他的媳妇都不要了？

”宋大太太还想仔细问问，宋大老爷却不肯再说了，宋大太太想拿针戳丈夫一下，又忍住了，只能继续在那做着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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