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急忙应是，来到宋大太太跟前，宋大太太也只好跟着婆子往外走。

素巧来到站在那里，仿佛痴了的周姨娘跟前，到了最后，素巧只长叹了一声：“你就安心去庵堂吧，这些事儿，都和你没有关系。”

“你说，我能赎完我的罪孽吗？”周姨娘轻声询问，素巧沉默一下才道：“这最大的罪孽，不该你受。”

追根溯源，周姨娘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从没有被好好对待过，也没有被好好教导过，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一心只想着自保，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当那些谎言被掀开，露出背后的真相，她那久久没有被人提起的良知开始唤醒，开始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周姨娘的泪又落下，素巧让丫鬟把周姨娘送回去，等周姨娘一走，素巧就对黄娘子道：“明儿就把周姨娘送去庵堂吧。”

“是！”黄娘子永远恭敬应是，接着素巧才轻声道：“你说，这座宅院之中，到底发生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的血泪，不为人知？”

这个话题，黄娘子不敢接，过了很久黄娘子才对素巧道：“夫人，我，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若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别的，也无能为力。”

“我曾许过你，给你你想要的。”素巧看向黄娘子，黄娘子心中一惊，但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样子：“夫人要给我什么？”

“等这些事了结了，你就出府吧，有一座小田

庄，养两个小孩子，安安静静地过你下半时。”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被爹娘丢弃的孩子，国公府有些下人，就是被捡回国公府，她们无处可去，就待在国公府之中，到了稍微大些，就去做粗使丫鬟，再大些就配了人，不知自己的来路。

黄娘子的眼中有亮光闪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泪，接着黄娘子就道：“多谢夫人。”

“你或许要问我，以后……”素巧突然这样说，接着素巧就摆手：“罢了，罢了，这些都没有意思，都不用再问。”

说完素巧就匆匆离去，黄娘子看着素巧的背影，只觉得素巧像是在逃，逃离这座国公府。可是，自己能逃开，毕竟自己是国公府的下人，素巧，她怎么能逃开呢？从邝大人同意这门亲事开始，素巧就逃不开，她就注定要和这座国公府，同生共死。

黄娘子松开一直紧紧握住的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素巧会逃？她不应该逃才是，她是国公府的女主人，地位尊贵，在府内无人能及。黄娘子想了想，也就摇头，把这些思绪都摇出去，自己还是好好地，替素巧办妥那些事情。

周姨娘被送回院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苏姨娘侧耳倾听，没有听到周姨娘的声音，苏姨娘不由抱紧怀中的孩子，也不晓得周姨娘又要使什么幺蛾子，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想着，苏姨娘就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孩

子刚吃饱奶，这会儿睁着眼睛，在那四处张望，见到苏姨娘低头看自己，孩子就露出笑。

苏姨娘不由点一下孩子的脸颊，要不是自己的孩子没了，也轮不到这个孩子。想着，苏姨娘就轻叹一声：“你啊，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孩子嘻嘻一笑，似乎全无烦恼。苏姨娘贴了贴孩子的脸，有个孩子，这深宅大院，确实就没有那么寂寞了。

到了第二天，黄娘子带着人去开周姨娘那边的院门，苏姨娘这边的婆子贴在门口听了许久，就跑回房中，对苏姨娘道：“姨奶奶，我可听到了，黄娘子说，让周姨娘这会儿就离开。”

说着婆子就喜笑颜开：“该，她们啊，做了多少坏事，这会儿总算应验了。”

苏姨娘也笑了，抱着孩子要出去瞧热闹，苏姨娘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好遇到周姨娘出来，原本就在守孝，周姨娘本就穿得朴素，但这会儿周姨娘竟然身着麻衣，发上只用一根发绳系了。苏姨娘发上还戴着银饰呢，见周姨娘这样打扮，苏姨娘的眼睛不由睁大，对周姨娘道：“你怎么，这样打扮。”

“我去赎我的罪孽。”说完周姨娘突然对苏姨娘露出一丝笑：“你的罪孽呢，什么时候去赎？”

“胡说八道，我并没有什么罪孽。”苏姨娘把孩子的襁褓竖起来，好遮住自己面上的惊慌。周姨娘只笑了笑：“我记得，你房中原先那个叫……”

“闭

嘴，她好好嫁人了。”苏姨娘打断周姨娘的话，周姨娘又笑了：“你心里面过得去，那就最好了，最好不过。”

说着周姨娘就往外走，苏姨娘担心地看了眼黄娘子，见黄娘子神色如常，苏姨娘也就抱着孩子转身，不再去看这热闹。

黄娘子送走周姨娘，也就回去禀告素巧始末。素巧听完就皱眉：“什么罪孽？”

“苏姨娘身边有个丫鬟，生得也还俏丽，国公爷就多瞧了几眼，那时候苏姨娘担心，就指了个错处，把她娘叫来，让她娘把她领出去，寻户人家嫁了。”说完黄娘子迟疑了下，声音变得很轻：“听说嫁得不大好，去年没了丈夫，曾来苏姨娘跟前求过，想要回来重新服侍苏姨娘，苏姨娘没有答应，听说婆家很穷，和娘家争着要把她重新嫁了，好得一些彩礼钱，两家争着嫁女。差点被逼死。”

说着黄娘子就看一眼素巧，声音变得更低：“这外面的人家，和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是不一样的，哪里有守节的话。”

“我晓得。”素巧的手已经紧紧握住，对黄娘子道：“你得空，就去打听打听，晓得她嫁到了哪家，到时候送几两银子过去，就说是苏姨娘送去的。”

黄娘子应是，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说是夫人您送去的。”

“给苏姨娘赎一赎她的罪孽。”说完素巧觉得自己这话也说服不了黄娘子，倒自己笑了，过了很久才道：

“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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