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欣畅身上耗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孟子陶等不了她慢慢吞吞的反应，直接把话挑明：“我帮你，你觉得我善良可以被你利用，所以找我向我求助，说你妈妈被病患家属欺负。”

  “其实你是在故意歪曲事实，希望能通过我来阻止你妈妈再婚，对吧？”

  对面一阵沉默。

  “说话！”孟子陶加重语气。

  欣畅吓得一缩，支吾，“对。”

  “昨晚你摔倒了，那个男人扶你，你看起来很恐惧，很排斥他的触碰。应该不只是因为你讨厌他，不想让他做你继父吧？”

  孟子陶留心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还为什么？”

  话音刚落，欣畅的眼泪夺眶而出。

  用力绞着手指，开始颤抖。

  这反应不像演的。

  她在害怕什么。

  孟子陶隔着圆桌伸出手，轻轻抚上欣畅单薄的肩膀。

  她将声线放缓，“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再说话，用点头或摇头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欣畅蹭掉眼泪，点点头。

  “还因为那个男人会对你做坏事，对吗？”孟子陶用她曾用过的表述方式，问道。

  欣畅点头。

  孟子陶：“做过吗？”

  欣畅摇头。

  孟子陶沉吟着，“你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的某些眼神，或者行为动作，让你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吗？”

  欣畅摇头。

  孟子陶谨慎道：“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

  欣畅认真思索片刻，仍是摇头。

  孟子陶稍稍吁口气，“所以只是你觉得他会做对你坏事，对吗？”

  欣畅点头。

  孟子陶继续：“好，现在你回答我，你会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止不住的眼泪再度淌下来，欣畅终于吐露心声，“因为他根本不爱我妈妈，他和我妈妈结婚，就是想对我做坏事。”

  孟子陶闻言一愣。

  这绝不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学生能做出的判断。

  就像她昨晚喊出的那两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早晚有一天会抛弃你的，就像他现在抛弃植物人老婆一样抛弃你。”一样，都像是成年人的口吻。

  “告诉我，谁教你说的？”孟子陶径直问。

  欣畅咬唇，“她妹妹。”

  孟子陶不解，“‘ta’是谁？”

  欣畅：“植物人阿姨。”

  那男人老婆的妹妹，他的小姨子？

  孟子陶厘清关系，不觉陷入沉思。

  *

  电影的出现，本质上是为了满足人类的窥私欲。

  如果像电影情节一样复杂离奇的事件发生在生活中，相信没有人会视而不见，按耐住一颗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孟子陶也不例外。

  中午吃饭，她心不在焉。

  下午建材市场与设计师汇合，她只有确定主材款式时，短暂集中过精神。

  其余碎片时间，基本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肖玥嫌逛建材市场无聊，吃完午饭早早开溜。

  孟子陶满脑子胡思乱想，人走了大半天，她才问俞洄，肖玥去哪里了？

  从建材市场返回的路上，欣畅在后排睡得很香。

  或许因为得到了孟子陶的承诺，她终于打消心头恐惧，放松下来。

  孟子陶告诉欣畅，“她妹妹的话不可信，她在骗你。至于原因，阿姨会尽快想办法调查清楚。”

  主动插手管闲事，不是她孟子陶的做派。

  在没有确凿依据前就下定论，也不是她孟子陶的风格。

  能不能查明真相，她更没把握，况且她才提醒过俞洄要量力而行。

  反思到这里，孟子陶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瞎几把逞能！真以为自己本事超群，无所无能吗？

  孟子陶在心里痛骂。

  开着车，俞洄吓一跳，“你干嘛？！”

  “疼。”孟子陶揉着脸生闷气，“把自己打清醒一点。”

  “怎么了？”俞洄关切问。

  答应欣畅保守秘密，但多个人多条思路。

  孟子陶稍作考虑，换种角度寻求新思路，“假如哪天我告诉你，我要结婚了，你会想方设法阻止我吗？”

  俞洄无声一笑，“你确实不太清醒。”

  孟子陶立目，“请你好好回答问题！”

  俞洄想也不想，“我不会。”

  孟子陶意外，“为什么？”

  俞洄目视前方，煞有介事道：“我会当小三，诱惑你出轨，和我偷情。”

  孟子陶无语，重重吐气，“我也可以给你一耳光，让你清醒清醒。”

  聊不下去，孟子陶让他专心开车，自己继续郁闷。

  车里安静没多会儿，她决定再试试，“明明当面阻止最直接最有效，你却故意不出面，然后找最不合适的人，用最下作的方式阻止我结婚，是为什么呢？不怕我知道了恨你，更不会和你在一起吗？”

  俞洄尝试代入其中，“也许我只想阻止你结婚，不在乎你恨不恨我。”

  “为什么不在乎？”孟子陶不懂。

  “有爱才有恨。”俞洄顿了顿，明知是假设场景，仍很不情愿地说，“也许我根本不爱你。”

  然后在心里补一句——此我非彼我，彼我超爱你的。

  孟子陶想了想，顿觉豁然开朗，“哦，原来如此。”

  是她从一开始的思路就狭隘了。

  错认为小姨子出于爱慕之心，所以极力阻止姐夫再婚。

  既然与爱情无关，动机会是什么呢？

  孟子陶望去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又陷入新一轮的头脑风暴……

  周六下午难得没堵车，送欣畅回家的一路畅行无阻。

  实验二小是必经之地，十字路口红灯停车，孟子陶面朝车窗随意张望，忽的锁定校门口方向。

  那边风景令她瞳孔微震，不觉露出兴味盎然的笑。

  俞洄瞧着不免疑惑，“你又怎么了？”

  孟子陶保持笑容收回目光，“遇见真男小三了。”

  俞洄：“谁？”

  孟子陶张嘴还没出声，后排欣畅醒了，揉着惺忪睡眼喊孟阿姨，问是不是到家了。

  “快了。”孟子陶改口道。

  欣畅爬起来整理压皱的校服。

  见离家越来越近，她惴惴不安问：“孟阿姨，妈妈真的不会骂我吗？”

  孟子陶回头，“按我教你的做，不该提的不要提。”

  “孟阿姨，谢谢你。”欣畅小脸忱挚，“还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孟子陶笑，“没关系，你情有可原。”

  怕她对自己失望，欣畅铿锵保证：“我一定努力学习，以后当老板，和你一样。”

  “好啊。”孟子陶再是一乐，“小姑娘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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