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修)(日后,你我都不用做噩梦了...)
听到这话,李尚文面[se]微僵,随后强撑着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孤有罪?孤罪从何来?”
“你纵容手下,拐卖贩人,殿下无罪吗?”
张逸然冰冷出声,李尚文动作僵住,完全没想到,今[ri]审秦氏的案子,竟会扯出这种在他看来[ji]毛蒜皮的小事来。
只是这种事,平[ri]是小,如今却就像一点星火滚进干[cao]堆,李尚文当即开骂:“你又胡说什么!”
“陛下,”张逸然没有理会李尚文,转头朝李殊行礼,叩首在地,恭敬道,“前些时[ri],微臣勘察河道,自城郊回来时,偶遇一女子呼救,随即发现了一群拍花子,这些人在东都城中,以哄骗强抢等方式,掳走良民十三人,打算卖到周边小国。微臣救人时,那些人言之凿凿,说微臣抓他们就是得罪东宫,微臣不信,立刻到东都报案,却不想,东都府尹竟不敢接案,微臣迫不得已,才转到监察司报案。”
“你血[kou]喷人!”李尚文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怒道,“本宫乃太子,会去干这种混账事?!”
“的确不是太子做的,”旁边青崖突然开[kou],所有人看过去,青崖朝着皇帝行了个礼,恭敬道,“此案乃近[ri]监察司正[yu]结案案件之一,张大人误会了,包庇这些人贩子之人,并非太子殿下本人,而是东宫一位名叫‘朱庆来’的门客,殿下怕也是不知道的。”
太子不知道,可是太子一个门客,就也可以包庇一个贩人组织,联络东都府尹,甚至威胁一位从六品朝廷命官。
青崖这话明着维护了李尚文,但是却让李殊脸[se]瞬间沉了下来。
张逸然的人品,朝中众人皆知,监察司虽为众人所惧,但也从不办无证之案,能走到监察司“[yu]结案”,应当是证据确凿。
在场无一人敢多言,李尚文想了想,立刻跪地叩首,急道:“父皇,儿臣御下不利,儿臣知罪!”
“只是御下不利吗?”
谢恒瞟了他一眼,淡道:“几个月前,监察司还收了一桩案子,十八巷的一位清倌,燕三红,殿下可还记得?”
李尚文脸[se]煞白,谢恒平静道:“她被人掐死扔进了河里,但她手中捏了个戒指,”说着,谢恒抬眼,“是太子您的。”
“谢恒!”
听到这话,李尚文怒喝抬头:“你们监察司什么时候连个娼[ji]都管起来了?你今[ri]是何居心?!”
“娼[ji]的命不是命吗?!”谢恒神[se]骤冷,愤怒提声,“殿下就是如此看待臣民之[xing]命的?”
“那只是个娼[ji]!”李尚文拍着地面,“人生有贵贱,谢恒你莫欺人太甚。”
“那她是不是你杀的?”
谢恒直言开[kou],李尚文立刻反驳,激动道:“不是!”
“好,”谢恒点头,“监察司从燕三红脖颈上拓下了指印,殿下可否进监察司一验?”
“谢司主,”一直沉默着的尚书令王神奉终于出声,提醒道,“这是太子,谢司主微臣,还望谢司主,眼中有君臣之别。”
“君在上,”谢恒闻言转眸,冰冷看向王神奉,“特赐监察司掌天下刑名,监察之权。谢恒之君乃天子,王大人,君乃太子?”
“好了。”
李殊闻言,抬手截住二人争执,抬手道:“今[ri]秦氏的案子,也听得差不多了,秦氏蒙冤,此事由监察司汇总上报。风雨阁诬陷秦氏,论罪当诛,至于风雨阁幕后主使……”
李殊垂眸,斟酌着:“监察司,继续追查。无论王公贵族,监察司皆可下狱,务必查清此案,以正国风。”
听到这话,在场王氏族人脸[se]微白。
皆可下狱……
如今王氏首当其冲,随便抓任何一个进监察司,严刑拷打,都是王氏绝不愿见的。
而且,要真的把王氏的底掀了,那王氏只有谋逆和[jiao]出罪魁祸首两条路。
如今谋逆,弊大于利,王氏孤掌难鸣,就算和李氏鱼死网破,也不过是让其他人渔翁得利。
但[jiao],[jiao]谁?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思量。
李尚文听见身后沉默,便意识到不对,他虽然好[se]软弱,但毕竟在太子位上多年,他下意识回头,就见到他舅父王神奉略带不忍的眼神。
李尚文心中一颤,随后就听御史台队伍中走出一位青年,恭敬道:“陛下,臣有本奏。”
这话出来,所有人一起看过去。
这是侍御史林敏,他的妻子正是王神奉三女,算是王家最亲近的女婿之一。
他在这时候站出来,众人神[se]各异,李殊思索着抬手:“说。”
林敏行礼,平静道:“微臣之前曾于东宫与太子对弈,发现过太子与风雨阁联系的密信,因太子身份高贵,微臣不敢随意妄下结论,今[ri]听得公审,怕此信与案件相关,故而不敢隐瞒,还望陛下现下立刻封锁东宫搜查,确认信件微遭焚毁。”
听到这话,李尚文愤怒回头:“林敏!”
林敏叩首不动,李殊冷声道:“杨大监,带中御府和监察司的人去东宫一趟。”
站在高处的杨淳行礼,从大殿上方走下来,谢恒看了一眼玄山,玄山便转头跟上。
中御府和监察司一起搜查,不到一刻,就将东宫掀了个底朝天,随后杨淳便领着人带着文书回来,放到李殊桌前,恭敬道:“陛下,搜到了。”
听着这话,李尚文愣愣看着那一封信,不可置信。
他知道秦氏这个案子,但是风雨阁从来不是他去联系,不可能有信件往来这种实证。
陷害,这一定是陷害!
不……
李尚文一顿,突然意识到,他写过。
在他母亲有一[ri]头疼时,他帮忙抄写过一封……
意识到这一点,李尚文呆呆抬头,迎上李殊从案牍上冰冷抬起的眼神。
“李尚文,”李殊连名带姓叫他,将信件猛地砸到他头上,怒喝出声,“你有何话好说?!”
李尚文慌忙上前, 看见那封他亲笔写下的信件。
洛婉清瞟了一眼, 上面的写,正是让相思子派张九然去找秦珏卧底之事。
看见这封信件,他开始疯狂摇头:“不是,这不是我,是母后……”
“太子!”王神奉冷眼看过去,“休要胡言了,若当真是你做的,认罪吧!”
李尚文一愣,王神奉提醒:“太子年少,做错事便当领罚,陛下是您父亲,不会为难您,实话实说吧!”
李尚文僵住动作,他品出王神奉话中意味。
他是太子,他爹是天子,他母亲还是皇后,只要他们还在,他们帮他,他就有活着的机会。
他不是太子,他也是皇子,他可以好好活着。
如今监察司咬死了他,所有人咬死了他,不能为了他一个,把王氏葬送出去。
如今弃车保帅已成定局,他注定是弃子。
如果他配合王氏,他还能活,他不配合,王氏不保他,他就算把他母后拖下水,那也是死。
意识到这一点,李尚文颤抖着低头。
他看着手里信件,面[se]发白,许久后,他跪地叩首,沙哑出声:“儿臣认罪。”
“当真是你做的?”
李殊皱起眉头。
“是。”
“你一人所为?!”李殊不可置信。
李尚文颤抖起来,却还是咬牙:“是。”
“为何?”李殊不能理解,“你一国储君,为何想尽办法去陷害秦氏?”
“儿臣……儿臣也是受人所惑。”太子闭上眼睛,开始半真半假攀咬,“儿臣府中侧妃江氏,乃江南名门出身,两族在江南常有争端,三年前,秦文宴斩了江氏父亲,江氏伤心[yu]绝,儿臣为江氏所惑,一时激愤,当秦氏乃诬陷江父,便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而……”
太子说着,开始在地上叩首:“儿臣知错,求父皇开恩!”
“江氏妖妇误君!”王神奉听闻此言,感慨出声,“殿下糊涂啊。”
“是儿臣错了,”李尚文头一下一下撞击着地面,“求父皇开恩!”
说着,王神奉率先跪下,恭敬道:“陛下,太子年少无知,为人所惑,虽犯下大错,但太子毕竟乃天子血脉,[xing]情纯良,过往赈灾救民,也做过诸多好事。如今功过相抵,望陛下开恩。”
闻言,朝堂上跪下许多人,开始恳求皇帝开恩。
李殊压着脾气,没有说话,在众人恳求开恩的[lang][chao]中,秦珏慢慢站起来。
察觉他的动作,众人声音渐小,纷纷朝秦珏看了过去。
秦珏抬起头,看向殿上李殊,平静道:“陛下,您可知,秦氏原有多少人?”
李殊一顿,秦珏眼眶微红:“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加上堂支,一百四十余人。一百四十余人,剩余不到七十,纷纷关押于江南牢狱之中,而我家,”秦珏抬手,放在自己胸[kou],“只剩下我一人,七十三条人命……”
秦珏笑起来:“只是因为太子一时激愤?太子这‘一时’是多久,久到能如此处心积虑?江氏惑主,那太子不曾亲自去询问一声,江氏父亲为何为我父所斩?”
“那江氏,” 秦珏颤抖着手,指向南方,“是因为他为吞并田地,派私兵一夜屠杀上百人,如此民情激愤惊天大案,你身为储君却不知?!分明是因江氏每年给东宫上贡,我秦家挡了你的财路而已!你如今拿个女人来当你的挡箭牌,我大夏储君就是这样的孬种吗?!”
“秦珏!”李尚文怒喝抬头,“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死!”秦珏大喝,“我要参与此事之人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偿命?”李尚文闻言,笑出声来,站起身来,他抬手指向旁边张九然,“她骗了你,把你耍得团团转,你都不要她偿命,你要孤偿命?”
秦珏动作一僵,李尚文正要开[kou],张九然便出声:“自然是要偿的。”
李尚文愣了愣,就看张九然起身,她转身朝向秦珏,恭敬跪拜下去,行了个大礼。
“九然当年欺骗公子,害公子满门,是九然之过,九然罪孽深重。”
秦珏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双手轻颤,沙哑开[kou]:“你……乃受人蒙蔽……”
“一样的。”张九然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受骗,人死了,就是死了。九然留命于如今,为的只是公子。如今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九然不敢求公子原谅,只往秦公子[ri]后,前尘尽忘,心结尽了,娶妻生子,渡此一生。张九然——”
张九然跪在他身前,仰起头来,蒙眼黑布顺着面颊而下,她沐浴于晨光之中,似如白鹤振羽,带了一层浅浅的光辉。
所有人被她动作吸引,只有洛婉清意识不对,她心跳极快,朝前急扑而去,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张九然手掌朝着自己脖颈猛地一划!
“应君所愿,血债血偿。”
“不要!”
秦珏和张九然的声音同时响起,洛婉清扑到张九然身前,然而张九然动作更快,手中的夹在指间刀片锐利划过脖颈,血飞溅而出。
她的血溅在洛婉清脸上,溅到秦珏一身白衣上,溅得大殿满地。
洛婉清的手和她的刀刃[jiao]错而过,只是一点点。
她透过猩红的血[se],愣愣看着张九然倒地而下。
张逸然和谢恒同时扑过去,张逸然仓皇开[kou]:“姐!姐!”
谢恒抓过张九然手臂,将内力灌入她周身,护住她心脉,吩咐朱雀去叫太医。
只有秦珏,他愣愣看着她面前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到她身侧。
她听着周边声音,颤抖着抬手,想去取下蒙着眼睛的眼布。
大夫说,她的眼睛快好了,但不能见强光,所以这些时[ri],一直用黑布为她遮光。
可她没有[ri]后了。
她想见他一眼。
想见他,见张逸然,见洛婉清……
她感觉生命流失,拼尽全力去触碰那条黑布,那蒙住她眼睛的[yin]霾,笼罩她一生的[yin]暗。
可她动作不了。
她那么努力,却也碰不到那块黑布,她连抬手,都是奢望。
她在黑暗中感受生命流逝,直到片刻后,黑布被人猛地拽下。
光一瞬间刺入她的眼睛,她眼睛被刺得流出泪来。
她全力迎接这场盛大的光辉洒落而下,看见痛哭流涕的张逸然,看见面上带血的洛婉清,最后,她看到跪在她身侧的秦珏。
他还和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温和,善良,哪怕面对她这个仇人,都还会面带不忍。
她看着他,便忍不住笑起来。
“你可以活的。”
秦珏捏起拳头,哑声开[kou]:“你只是从犯,又愿意举证,谢司主说过了,你可以去流放,你罪不至此。”
“我知道。”
张九然声音很低,她伸出手,软软放在他手背上。
“我知道你心软,”她温柔看着他,仿佛了然一切,“但[ri]后,你我都不用做噩梦了。”
听到这话,秦珏猛地一颤。
他不可置信抬头看她。
她知道的。
是他在照顾她,他并没有想她死。
可她也知道,每一夜,他都在做噩梦。
他在梦中梦见那些死去的人,反复质问自己对错,他一夜夜醒来想去杀她,又在看到她筋脉尽断躺在床上的模样时,仓皇离开。
原来这一切,她都知道。
她故作不知,坦然接受着她的照顾,和洛婉清调笑,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等到公审,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从没想过活下来。
她知道他心软,所以他杀不了的人,她帮他杀。
包括她自己。
她从来没改变过自己去死的想法,在牢里没有,在护国寺没有,在被秦珏救下清醒后没有,至今也没有。
她一直,只是希望自己的死更有价值,能偿还更多。
她害了秦珏一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于张九然而言,她无法原谅自己,就从无生路。
过去她只是想为父报仇后去死,后来她想帮了洛婉清一把去死,如今她是想帮秦珏报仇后去死。
秦珏听着她的话,眼泪如雨而落。
他告诉自己不能哭,他不能为这个仇人落泪。
可他做不到。
张九然看着他眼泪掉落下来,回头看着张逸然撕心裂肺痛哭的模样,哑声开[kou]:“对不起……逸然……别告诉娘……”
“可她知道!”张逸然哭得看不清眼前,“娘一直知道你在,娘每次都给你送了好多东西,她每天都还在等你回来,她知道的啊!”
张九然一愣,她听着这话,艰难抬眼,看向宫外。
她看不到了。
看不到她娘,也回不去了。
太医匆匆而来,她看着宫外云卷云舒。
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个念头。
其实她好像,应该是一个人,死在西北。
安静而孤独地,死在一棵胡杨树下,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记得。
然而此刻,她竟然能回来,能看见家里人,能和秦珏道别,能听到张逸然叫她姐,能为秦珏、为她犯过的错事做点什么。
她吃过了想吃的小馄饨,喝过了想喝的酒,知道了有家人在等她。
张九然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转过头,抬眼看向静默站在他们身后的洛婉清。
她灿然一笑,阳光落在大殿,她张[kou],说了两个字,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洛婉清看见那两个字,眼泪决堤而出。
她的手微微颤抖,拼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
也就是这时,旁边李尚文紧张出声:“她的刀是怎么带进来的?!她以前是个杀手,居然让她带刀进来,她行刺怎么办?”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颤,她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腾而起,她不可思议抬头,看向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的李尚文。
她的刀怎么带进来?
她死了,张九然死在这里,她的血还在大殿之上,然而李尚文想的,只是她怎么带刀进来?!
愤怒升腾而起,她突然觉得张九然错了。
她不该自尽,她该手刃了面前这个混账!
她该杀了他。
但她知道不可能。
张九然若是行刺太子,张逸然、赵姨,她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唯一能杀的,只有自己。
洛婉清死死盯着李尚文,李尚文有些慌乱,不由得道:“你看什么?这是大殿!”
“谢爱卿?”
高处李殊开[kou],却并不是洛婉清以为的叱责,他平静询问:“刀从何来?”
谢恒一顿。
洛婉清看向他,就见他的手放在张九然已经停下的脉搏上。
他垂下眼眸,看着张九然带着伤的手臂,片刻后,他站起身,平静道:“她手臂有一个伤[kou],她将刀片藏在伤[kou]之中,带上大殿。”
“如此。”李殊点头,皱起眉头道,“[ri]后这些人的伤[kou]也需查看,还好她今[ri]只是自尽,若是行刺,那就麻烦了。”
还好她只是自尽。
洛婉清低着头,有些想笑。
她看着太医上来,侍卫架着痛哭的张逸然,人群匆匆将张九然抬走。
她突然涌出无处可诉的悲怆。
张九然的命,秦珏的命,在这里,都不过只是几个名字。
他们不在乎。
无权无势,死去的人,都不在乎。
张九然的血还在大殿上,他们讨论的,却只是她刀从何处来。
以及——
还好她只是自尽。
洛婉清死死捏着拳头,压着所有情绪站在大殿,听到高坐上李殊道:“好了,朕也清楚了。太子,你做这些事,太过了。”
“父皇恕罪。”
李尚文跪在地上,疯狂叩首,哑声道:“儿臣知错了,儿臣都是被江氏迷惑,求父皇宽恕儿臣!”
“你身为太子,理当是天下表率,但你不思以身作则,沉迷女[se],诬陷忠良,陷害秦氏一族,致其满门枉死,论罪,你当诛!”
李殊声音骤厉,李尚文慌得落下泪来,急道:“父皇!”
李殊看着痛哭流涕的李尚文,动作微顿。
这个孩子,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他盯着李尚文,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王神奉。
能把李尚文主动[jiao]出来,已经是王家的极限,王家退了一步,他也不好做得太过。
而且这毕竟是他儿子。
李殊抿唇,许久,终于道:“但念在,你年纪尚幼,[xing]情温良,过往身在储君之位,也做过不少好事。功过相抵,便废除你太子之位,去皇陵,为先祖尽孝吧。”
看守皇陵,也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但对于李尚文来说,这亦是极好的结局了。
他松了一[kou]气,慌忙道:“谢父皇。”
旁边秦珏听着,麻木抬眼,他下意识想起身,却被谢恒一把按住。
“秦珏,”谢恒冰冷开[kou],“谢陛下圣恩。”
秦珏闻言,周身颤抖着,洛婉清回眸,就见秦珏一寸一寸弯下脊骨,似哭带笑,高呼出声:“谢陛下圣恩!”
这声音像刀一样扎在洛婉清心上,洛婉清看着殿上满地鲜血,缓缓闭上眼睛。
“至于其他牵扯案件相关之人,”李殊抬眸看向谢恒,“谢爱卿,此案[jiao]由监察司,彻查。”
谢恒闻言,低头应声:“是。”
“还有张逸然……”李殊思考着,“张九然虽是罪人,品行不正,但她也是受人蒙蔽,如今以死相抵,也算了结。张逸然明明可以不认张九然,选择明哲保身,却求君子之道,是忠孝义全之人,张九然之事,朕以为不当牵连,留在原位吧。”
说着,李殊抬眼看向众人:“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想法?”
在场无人应声。
太子已经没了,剩下一个李尚文,是死是活无人关心,今[ri]在场的人目的已经达到,谁也不想在此刻吭声。
李殊见众人不言,点了点头,摆手道:“那就退朝吧,朕也乏了。”
说着,杨淳上前扶起李殊,众人送着李殊离开。
等李殊走后,所有人才各自散去,洛婉清站在张九然的血前不动。
谢恒走上前去,叹息道:“走吧。”
“是。”
洛婉清恭敬行礼,她神[se]没有任何异常,谢恒迟疑片刻,转身领着她出了皇宫。
到了宫外,洛婉清便见张逸然正在和玄山拉扯什么,洛婉清和谢恒走过去,就见张逸然压着张九然的担架,咬牙道:“这是我姐,今[ri]我带她回去,你放开!”
“这是监察司的要犯,”玄山皱着眉头,带了几分怒意,“就算你要领人,也要等验尸……”
“玄山使。”洛婉清打断玄山的话。
玄山转头看过来, 看见谢恒, 他立刻转身行礼:“公子。”
“这是做什么?”
谢恒看了僵持的人一眼,玄山如实道:“张大人想将张九然遗体带回去,但按例,张九然得先带回监察司,等监察司验尸确认张九然死亡后,验证亲属身份,再通知亲属来领尸。”
“那要多久?”张逸然盯着玄山,“什么时候?你们还要对她做什么?”
“张大人。”
洛婉清听明白,抬眼看向张逸然,提醒道:“九然不希望赵姨知道。”
这话让张逸然一僵,洛婉清平静道:“赵姨现在还可以等。”
满怀希望[ri]复一[ri]等下去,总比目送着女儿离开要好。
张逸然说不出话来,洛婉清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秦珏。
他神[se]平静,仿佛是跟着张九然走了。
察觉洛婉清的目光,秦珏抬起头来。
“如果我没记错,”洛婉清问他,“你们应该在官府过了文书,她是你妻子。”
秦珏一愣,随后他慢慢笑起来。
他眼里盈起眼泪,沙哑出声:“是。”
说着,他抬起手,一面哭,一面颤抖着笑出声:“她是我的妻,她终于是我的妻……”
“那回去吧,到监察司等通知,由秦公子[cao]办后事。张大人,你寻了机会,”洛婉清转过头,哑声道,“带赵姨来,拜一拜这位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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