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伏杀与反杀 “魏敬带着人和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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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敬带着人和买好的牛车先回了江家,监视你的牟先也把人撤走,带着七个人出了城门,往丘上的方向走……这是打算去找谢顺?”
和文县令结盟之后,韩盈的‘眼睛’瞬间扩大了数倍。
一个在方丘扎根十年之久,保持主自我权力的县令,他手中能动用的资源完全不是身为亭长沈时、又或者初来乍到常宜能够比拟的,市场的市吏、城吏,甚至扫大街的条狼氏都能变成她/他的眼线,还不会令人起疑。
毕竟这人就是在正常的执行自己的工作。
而除了明面上的,据县令说,他在江悍家中还有间人(间谍),只是江悍对家中仆人管理极其严格,内外宅很难进入,而间人而是个外宅的采买的仆妇,无法探听更多的东西,实在是令人遗憾。
若是刚穿越时,韩盈可能还会像个土老帽惊讶一下,古人原来也会搞谍战监视啊,而等她跟着师父学过部分战国史和少量的孙子兵法后,她才知道,这分明是传统艺能!
早在战国时期,间谍工作就已经玩的贼溜,等到了秦朝,还有专门负责情报的部门,甚至秦末汉初争霸天下的那几年,堪称是间谍活跃、大展身手的好时代。
可惜间谍干的事情本身就有极大的隐蔽[xing],有些又因为太脏,没办法摆在太阳底下,现代很多情报部门做的事情都得五十年、上百年的才能解密,这还是需要留痕的情况,古代根本不会有这些,只要间谍人死,做过的事情都会消失,所以历史上间谍基本没什么记载,很容易就被大众忽视掉了。
不过,有些历史记载还是会有一些间谍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就比如韩盈当年她学的鸿门宴,范增要求项羽把刘邦骗过来杀了,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很隐蔽的,可刘邦就是提前知道了,还联系上了项羽叔父项伯,两个人结成儿女亲家,这里面要是没有间谍的身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韩盈来说,目前间谍对局势影响最大的,其实就是‘信息’二字。
信息影响着双方的决策,她的布局说白了也是在制造信息差,以便能够迷惑江悍,诱使他做出错误的判断,进而逐步踏入她设置的陷阱。
收集信息,判断信息,利用信息,能将这三者运用的炉火纯青,那对事态的发展,怎么都能掌握七成以上。
至于为什么是七成——
人不是npc程序,行动起来非常不可控,执行过程中很难说会出现什么意外,再者还有个天时和地利的影响,想要百分之百掌握事态发展,那完全是在做梦,能有个七成的概率已经很高了。
对于江悍这次的调动,韩盈和常宜都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后者推开窗户,看着沈时将沉重的麻袋搬到牛车上,招呼着沈母上车回亭,放松的说道:
“江悍凶狠之名在外,不过细细看起来,他人还是很谨慎惜命的,自家宅院怎么都得有七八个心腹看守,想设计杀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是这次不成功,后续想这么做就难了。”
“杀江悍不难,难的是怎么合理的杀他。”
趁着自己还没走,韩盈教导起来常宜:
“方丘县仅有甲持槊的士卒就有一百三十位,更不要说吏目,光这些兵力,想要杀掉起来手中不过三十人,心腹不过五指之数江悍,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杀的了江悍,杀不了方丘县的所有游侠,出师不‘义’,那发起者必然要承担游侠后续的报复。”
知晓常宜现处环境备受监视的韩盈,直接大刀阔斧的以对方医属涉及不合理进行了一番改动,将做事的青壮和女眷住的地方彻底隔开,禁止他们越界,还让宛安过来的游侠和住宿的女眷出人反监视。
这种合理的行为谁都挑不出错来,也让常宜终于从监视环境中脱离出来,和韩盈说一些更加私密的话题,就是吧……容易跟不上老师的思路很要命啊!
“这个出师不的‘义\是……”
“规则。”韩盈直接挑开:
“哪怕是江悍这种手段残忍,行事极为无序的游侠,他其实也在准守一定的规则,比如游侠的义、谋财,给手下分利等等,而方丘游侠存在的时间太长,他们和官府之间,也肯定形成了一种没有明说的潜规则。”
“不考虑中途有人泄密,仅是县令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调动兵卒成功伏杀江悍和他的手下,那剩余的游侠会非常惶恐,因为县令已经不再准守过往的规则,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大开杀戒,下一个人又是不是自己,总之——”
“人依赖规则,更畏惧打破规则,这是一种对未知的极端恐惧。”
“规则和对未知的……恐惧?”
常宜念着这句话,她脑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了什么,突然问道:
“所以,这就是江悍如今不主动杀人,就算是做,也要由手下承担的原因?”
“是的,这些和他表现出来的形象,或者说他宣扬的厚道和义并不符合,就像是如果你我有齐锦被他们绑架的证据,比如正好带着人从对方家里、手下的住所找出齐锦,那怎么攻击对方,方丘的游侠都不会偏帮对方。”
说完,有些[kou]渴的韩盈拿起来茶杯喝了几[kou],而后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们没有这个证据,现阶段也没有别的办法,投鼠忌器啊!”
常宜逐渐跟上了韩盈的思路,她在对方提到的‘现阶段’停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这个现阶段,是不是游侠的多寡?就是……遵守这些潜规则游侠太多,没有在他们信奉的规则中杀人会激起他们的反抗,所以才要遵守规则,如果游侠没这么多,那直接杀就好了!”
闻言,韩盈不由得点点头:“对,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有了韩盈的肯定,常宜心里有些高兴,她想着后面话的意思,目光逐渐移到了安几上,那里还铺着翻车的设计图,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原因,娄行的缩小版工具至今还没有送过来,好在如今有图,常宜也相信它能够做出来并加以使用。
也就是说,医曹做了很多针对江悍,或者说方丘游侠的准备,即便江悍现在不会死,未来也逃不过。
而看着看着,常宜猛然发现一件事情。
其实有了这张图,韩盈完全不用来这一趟,设药材生意局来诓骗江悍,并将自己送入险境,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
齐锦!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她的[xing]命,以及……将翻车的功劳,落到她的头上,成为大多数农人站到她这边的‘义’。
常宜张了张[kou],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腾的站起身,直接抱住了韩盈。
“哎哎?”韩盈有些发懵,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抱上了?
常宜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医曹,你要是不走该有多好啊。”
原来是自己一个人撑着太累了啊。
韩盈明悟过来,她伸手搂过对方,拍着对方的后背,边安抚,边鼓励道:“宛安还有你的学妹们呢,她们也离不开我,常宜,你已经是做医曹的人了,还是得自己撑起来。”
“嗯。”
常宜没有起来,倒是顺着韩盈的话继续了下去:“这次杀不了江悍没关系,我会继续派人查齐锦在哪儿,只要能找到她,无论生死,都能至他于死地。”
韩盈继续拍着常宜的后背安抚,没有说话。
她说县令有能力杀了江悍,但‘有能力’不代表对方能做成,县令能调动兵卒,也难以保证信息不会泄露,江悍很有逃脱报复,而药材生意局也不是毫无风险的计谋,前面的谈话已经提到了这点,这次的伏杀,在方丘县的游侠眼中看来,是‘出师不义’的。
这就代表着,在刺杀成功,齐锦没有被找到的初期,常宜和剩下的两个女医便处于危险中,很有可能被犯病的游侠当做扬名的方式来个反谋杀,而倘若江悍逃脱,后果则会更加危险。
糟糕的是,这些需要常宜一个人承担,处理。
“苦了你了。”韩盈长叹:“让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和压力。”
“不苦。”
常宜主动挣脱韩盈的怀抱,关于这点,她看的很透彻:“医曹来此,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事情都是相互的,她承担救齐锦风险的同时,韩盈也承担了救她的风险,她不能只享受韩盈的救助而放弃齐锦,
更何况,虽然此行有风险,但胜算同样不小,她身边有宛安游侠和方丘反对游侠的官吏保护,还有她一路诊治过来的民心支持,以及后续的计划,怎么胜不了江悍?
“这不算什么,来,我在给你说说伏杀之后怎么[cao]纵舆论,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成符合义的话术,一会儿我就得走了,得赶紧把这些事情给你说清楚……”
想要出师有名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要降低一点底线,拿未来的证据也好、直接找不那么直接的证据也罢,都能将自己放在受害者反击的位置上,有这么个名头,就能阻止大部分游侠的行动。
可惜此举防不了那些本质是想踩着常宜扬名,又或者有利益冲突,打着‘义’的名号来复仇的游侠,不过这些人只是极少的部分,有宛安游侠护着,又在医属内,常宜和其她女医应该是比较安全的,现在最危险的,还是生死未知的齐锦。
就不知道齐锦现在如何了。
而被韩盈念叨的齐锦,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她躺在[yin]暗湿冷的地窖中,[luo].露出来的右小腿用衣服撕成的布条缠着,隐约透露血迹,有个头发全白的老媪小心翼翼的将药汁喂到她的[kou]中,而后摸了摸她还是发烫的额头,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在这么烧下去,人可是能活活烧死的……
正当老媪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大喊大叫的声音:
“细!老婆子!你们都死哪儿去了!快出来给乃公煮酒[rou]来!”
紧接着,便是各种砸东西的声音。
老媪一惊,生怕自己儿子发现这地窖入[kou],好在儿媳及时出现,制止了对方:
“谢顺你在干什么?全弄乱了我怎么收拾?阿母现在去丘上不在家,我这就给你煮[rou]就是了!”
一声极重的巴掌声从上方传了过来,老媪听到自己儿子恶狠狠的吼道:
“谁让你敢这么对乃公说话?滚!”
这已经是家里的保留项目,谢顺每次在江悍那里受气,都会回家发泄,细已经习惯了,她忍下这巴掌,沉默的去给谢顺煮[rou],而谢顺也不再臭烘烘牲畜棚里呆着,而是招呼着兄弟在院内喝酒划拳。
细煮好[rou],又将酒坛子办了出来,任由他们喝到烂醉,这才回到牲畜棚,搬开稻[cao]和木板之类的遮盖物,将婆婆拉了出来。
老媪看了眼她脸上的巴掌印,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儿媳细从墙洞中推了出去。
她绕了个圈,提着小筐子回家,听到动静的谢顺睁开睡眼蒙眬的眼,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看着筐内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药种,又开始发火:
“老东西,乃公找到…嗝……财路,你怎么就弄这…一点?你还有脸这么早回来吃饭?找打!”
说着,他丝毫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直接动起手来,边打边说道:
“下午采不到半筐,乃公打死你!”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媪,上哪儿打过壮年的儿子?只能被动的承受对方的殴打,煮[rou]的细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拦人,她不敢激怒对方,只能拉着婆婆躲避,直到对方酒劲上来,躺在地上彻底昏睡过去,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才[jing]疲力尽的坐在地上。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
只是即便是哭,她们也得压低声音,以免吵醒谢顺,再惹来一顿打。
谢顺家发生的事情,韩盈是不知晓的,给常宜讲完应对手段,消完食,她便准备和燕武以及另外四个游侠离开。
负责出行的燕武还在检查武器,还装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看着她将细土往包裹里放,一个年龄的游侠有些忍不住了:
“燕姐,你怎么还放这个?”
“陈小子你听安排就是了,说什么话。”
旁边的年长游侠伸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下他的头:“真当我们出来玩的?”
“我也没当这是出来玩的啊。”
年轻游侠忍不住嘀咕:“就是弄这个也太下作了吧?”
游侠的上下限极高,有能够慷慨悲歌,舍生取义的义士,也有[ji]鸣狗盗之徒,相较于在生存资源[bi]迫下已经和强盗无异的方丘游侠,宛安的游侠道德水准就更高一些,尤其是年轻人,好在年老的游侠没有步入这种自困的道德险境,他直接训道:
“你当这是擂台比武呢?还不下作,杀你的人可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你让他们不下做试试?”
将所有武器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的燕武开[kou]说道:
“别争了,我倒是希望这些做的都是无用功,可方丘不安全,要是真出了事,有一项能用上说不定命就能保住。”
“有备无患嘛。”
走过来韩盈踩着石头上马,她对着燕武伸手:“来,这土也给我装点。”
队伍里两个掌权人都说了,年轻游侠也不太好继续反驳,他挠了挠头,也就任由自己马身上的[kou]袋里也被装了几把土。
最后向常宜告别,韩盈扬鞭,带着游侠们出了医属,前往二十里外和沈时汇合。
而另一边,江悍家中的间人仆妇,看着[chou][chou]搭搭过来报信的小女婢,整个人慌的不行。
江悍将内外宅人员流动控制的很严苛,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生活范围,严禁越界,但,规则都是由人执行的,而人执行的规则,就一定会产生漏洞,厨房的采买需要和外界接触,而在内宅的人也肯定要过来拿吃的,一来二去,仆妇就和小女婢以及媚[shu]悉上了。
同类和同类之间,总会有一定感应的,仆妇能够感受到媚对江悍的恨意,而媚也察觉到了她多舌的目的,过往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挑明,如今仆妇收到了上级对她命令变动,她隐约发觉这是对江悍下手的信号,原本想告知媚,可——
唉!
仆妇来不及悲伤,她告诫小女婢什么话都不要对外人说,而后拿起来菜篮子和钱就出了门。
韩盈走了半个多时辰后,常宜一脸惊愕的站了起来:
“什么,周韮暴露了?那江悍打算今天就要逃走?”
“是。”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对着常宜:“县令希望常医曹尽快准备,在对方出城之前拿下对方。”
常宜顿觉心中一寒。
这个时候,县令怎么会袖手旁观起来?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还是对方又倒向了江悍,亦或者是只想让她承担风险,自己一个人坐收渔利?
种种怀疑让常宜越发的慌乱起来,她狠狠的掐了一下手心,用疼痛[bi]迫自己冷静下来,[chou]离情感分析局势。
医曹背后牵扯太多,她无缘于故死在方丘县,县令肯定要承担责任,这代价太高,江悍付不起,至于规避风险,临走之前医曹也讲过出师有名的说法,县令没有证据,极难调人,这和利用职权之便监视是两码事。
更何况,江悍经营许久,难保他没有人脉此刻正探查着县里的动向,要是被他察觉,肯定又要改变主意,那此刻县令作壁上观才是最符合现状选择,不过……
“县令派人通知韩医曹了吗?”
常宜突然反问了这么一句,而送信人这才想起来,他拍了下头,道:
“我来时就已经有人去了,大约是两刻多钟前。”
常宜顿时心梗了一下。
这送信人也太不靠谱了,要不是她足够冷静,直接就要被对方给带进沟里去了!
来不及和此人掰扯,她皱着眉衡量了一下局势,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做点准备。”
没给对方答复,常宜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她大脑转的飞快,努力代入对江悍的情况,思索他的选择。
对方此刻应该和她一样,都注意着敌人的动静,绝不能轻举妄动,防止对方发觉自己已经暴露。
而身处敌营,江悍肯定想快速离开县城,只是腹部的伤让他难以行动,最好是乘坐牛车防止伤[kou]崩裂,可这会暴露他的虚弱,走路也不行,只能忍着骑马,而腹部有伤,骑马受不了颠簸,非危机时刻,肯定不会太快,她这边的游侠能够疾驰,要是……
常宜沾着水,在安几上画出城池结构,她有些庆幸自己来到方丘后,因为医属还没有开始建设,她给人上门看诊的时候,将道路和距离都记了下来,现在能够直接算对方离开和报信人过来,他们赶去的时间。
“时间上有些紧,这……赌一把!”
常宜咬了咬牙,先派人去监视,而后将宛安的游侠们叫来,准备好武器和马,随时出发。
下决定后,等待的常宜整个人像是身处烈火之中,备受煎熬。
诚然,她不是没有承受失败的能力,但这次的机会如此难得,没人知道这次判断错误,将江悍放走之后还会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而齐锦的[xing]命,也很有可能要因她而亡……
常宜在承担难以想象的压力,而韩盈这边倒是轻松了许多,因为出了城门,不可能有江悍的人监视,又快到午时,晒的厉害,韩盈便没让大家纵马急奔,而是慢慢小跑的赶路。
这样行进的气氛有些宽松,赶路很无聊,再加上走的慢,说话不灌风,前面看路的游侠还能稳住,后面就止不住的说起来闲话,韩盈制止了两遍,都只能让他们安静一会儿,紧接着又开始说话,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索[xing]就随他们去了。
毕竟韩盈也觉着耳边没个人声,就这么赶路,实在是挺无聊的。
她听着游侠们说他们比斗的经历,以及宛安乡下这些年来的变化,时不时的还问上几句,心中也逐渐放松下来。
倒是燕武一直保持着警惕,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视线好,隔着两三丈远就发觉不远处的路边有亮光,一闪一闪的,着实有些奇怪。
只是中午的阳光下,地面都是白茫茫一片,这点亮光也有可能是水洼之类的反[she],燕武没有一惊一乍的贸然开[kou],她眯着眼,将目光移到了[cao]垛上。
好像没什么异样,不对,这[cao]垛有点多,还有路面,太平整了,出了脚印,根本没有车辙印,这肯定是人为处理过的路面!
燕武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判断需要时间,这一会儿,整个队伍距离危险源已经不足一丈,而为首的关原已经靠近那处平整的路面,见情况危机,燕武不由得高声喊道:
“关原停马!前面有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
关原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埋伏暴露,躲在[cao]垛中的人猛的一拉绳子,制造出一条难以越过的障碍,关原骑着的马被此惊的猛然翘起来前蹄,直接将他甩到了地上。
“有敌袭!”
在燕武喊出来危险的刹那,和对方多年相处,明白她真正意思的韩盈,就已经拉马并拿出来娄行给她防身的小弩。
绳子出现的刹那,前后[cao]垛中的人不再隐藏,他们有十个人,拿着剑和长槊就冲了上来,还有人在后面高喊:
“杀了中间那个年轻的女人!”
如今的马不算高,关原做为游侠,反应能力极强,摔下来之后,便赶紧往后滚,成功躲避掉了被惊马踩踏,他来不及顾马和后背的疼痛,[chou]出剑做出对敌的姿态:
“这是冲我们来的,保护好韩医曹!”
而燕武已经拿起来自己之前放的土包扬了过去。
这群贼人埋伏的极好,那绊马绳堪称歹毒,要是她们快马奔过,绳子一拉,前面被绳子绊倒、后面来不及停马相撞,一下子就得全[jiao]代了,可惜他们骑的不快,又没踏入陷阱,绊马绳这招直接算是废了。
但这不代表她们的运气好,马跑不起来,虽然避开了直接一[bo]死,但也让她们陷入了包围圈,对方人数多,准备充足,还带了长槊,六比十,实在是不占优势。
虽是这么想,但燕武并没有慌,她扔出土包的刹那,冲着关原就喊道:
“关原,跟着马往前冲,杀了拿长槊的人!”
多年的擂台比斗,游侠们对燕武极为信服,在这种时刻,更是无条件执行起来她的命令。
而在关原跟着惊马冲上的同时,燕武丢下一句“保护好韩医曹!”也是毫不犹豫的驱马冲了上去。
细土在空中散开,不多,却足够令人一瞬间有些睁不开眼,再加上埋伏的人也不想被马这种大型牲畜撞一下,没战先落得个残疾,纷纷避开,而这点时间,已经够关原冲上来拿剑乱砍。
前面包围的有四个人,两个持槊的人近身后难以对抗关原,只剩下刚才叫嚷的人和另一个稍微矮小的男人拿剑迎了上来,都是凶恶之徒,关原以一敌二,没两下就败下阵来,被对方划伤了手臂。
正当他暗中叫苦之时,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面前的敌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危险的存在,突然后退,关原下意识扭头望去,发现燕武借着他刚才闯出来的空档,控制着马疯狂提速,利用惯[xing]持剑化开了他身后的人脖颈,现在正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燕——”
“蹲下!”
队友毫无配合默契,燕武只能提前大吼提醒,震耳[yu]聋的声音中,关原身体更快的反应过来,下意识抱头就蹲,而燕武控制着马狂奔,堪堪擦过对方,手中沾血的长剑再次举起,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人便刺了过去!
霎那间,埋伏之人已经十去其二,而燕武已经冲出包围圈,在外面调转马头,正准备再来一次冲锋。
看着燕武,牟先简直是目赤[yu]裂,八比六,人数看着有优势,可对方骑着马,还在外围,时刻能冲过来,而他们只有四根长槊,顾内就顾不了外!
时间紧迫,他想不出更多的办法,只能命令手下:“先杀了那个女人!”
这声音让关原瞬间反应过来,他站起身,不顾自己胳膊上的伤,冲着身边拿槊的人就杀了过去。
突然死了两个兄弟,埋伏的众人对燕武有了极大的畏惧感,听魏敬这么喊,纷纷冲向了韩盈。
而燕武争取的这一小会儿,已经足够韩盈身边的三个游侠反应过来,纷纷[chou]出长剑,拿着马之前放的土包扔过去,而后就往前冲。
韩盈翻身下马。
面对极有可能丧命的危机,她反而越发的冷静起来,极快的将淬毒弩箭装好,瞄准,而后扣动扳机。
娄行不是一个只会损人的人,在发觉韩盈有意识在提高自身武力,但[chou]不出时间练习后,便从县衙的兵备库中翻找了一番,用合适的零件打造了这么一把弩。
弩不大,是单□□,[she]程准头只有二三十米,原本是给侦查兵使用的,在正面战场上基本上没什么用处,不过给韩盈拿来防身正好,她对这种不需要体力的[she]击类的武器上手也快,还可以在屋内站着坐着练习,准头可以说是一[ri]千里。
而在此刻,准头配合距离,以及淬毒,简直是出奇的好用。
埋伏的贼人不知道弩箭已经淬毒,看箭轻飘飘的,造成不了多少伤,而冲过来的游侠已经举起来长剑,两者取其轻,索[xing]不躲,直接用不重要的部位硬挨了一下,甚至还嘲讽的喊道:
“就这点小伤,给乃公挠[yang][yang]呢!”
韩盈不发一言,填箭举弩再[she]。
受限于毒药原材料和提纯的原因,淬毒的毒箭发作时间至少要在五分钟以上,真正开始让人丧失一部分攻击力则需要更久,这些贼人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反因为这些人有着更快的物理伤害方式,她受伤的可能[xing]更大。
不过,韩盈身边的游侠知道箭有毒,只需要撑过一刻钟,他们就反击起来就会有胜算,所以拼尽全力的阻拦,再加燕武在外钳制,哪怕是三对六,胜过己方两倍的人手,还是成功将人拖在外面,未曾冲到韩盈面前。
只是陷入混战状态,为了避免误伤,韩盈只能放缓了自己[she]箭的速度,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伏击的贼人很快出现了身体反应下降的情况。
在生死搏杀中,这就是在送命!
随着又有三个人被燕武游侠合力斩杀,一个中箭人晃晃悠悠仿佛中暑的往下倒,剩下的四个人中,有人发觉胜利无望,在继续拼杀只会送命后,直接后退两步,把长槊一扔,转身就跑。
而这简直是像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样,又有一个心态崩的人跟着他往远处跑。
这下,剩下的人只剩下两个,即便是他们再想打,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也只能转身跑掉了。
“贼人休跑!”
见状,关原大喊一声,刚想去追,身边又是一到强风闪过,燕武用更快的速度驱马追了上去,其目标就是之前出声指挥的人!
看着燕武已经将人结果,韩盈环顾一圈,其余三人已经跑远,而身边的游侠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伤,她连忙制止道:
“贼人已经跑远,还是别追了,先停下来歇息一番,处理好伤[kou]。”
闻言,[jing]神紧绷的游侠儿终于放松下来,顾不得自己还在烈[ri]下暴晒和身上的伤,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是放松,半是炫耀的说道:
“乖乖,我这辈子都没杀过这么多人!”
“去你的,这是你杀的吗?那不是燕姐杀的?”
“我又不是没杀,那个,那个就是我解决的,直接穿腹而过!”
“要不是乃公帮你顶住,你上哪儿穿腹啊!”
“还是燕姐厉害,要是没有细土迷眼,我根本冲不上去,到时候……”
刚度过一场生死危机,此刻与其说是在炫耀能力,倒不如说是在努力让自己的[jing]神从紧绷中平复下来,韩盈任由游侠们炫耀争吵,她将弩放回马上,又拿出来伤药纸包,扔给能够自己处理伤[kou]的人,而后又走到受伤最重的关原身边,给他包扎伤[kou]。
伤[kou]包扎完,追人的燕武才回来。
刚才的骑马冲锋对她来说难度极大,有几次就在失控的边缘,全凭过往的积累和不顾后果的悍勇猛冲,胜是胜了,但体力消耗太大,必须得歇息一会儿才能再活动。
死人太沉,燕武是拉不回来了,索[xing]绑在马身上拖了过来,看韩盈起身,燕武指着这人说道:
“这个人的脸我见过,就在昨天,在医属的时候。”
“身高七尺三寸,三十出头,留八字胡,鼻角有黑痣,上生毫毛……”
韩盈将特[xing]一一对上,一点也不意外的摇了摇头:“此人是牟先,江悍的手下,过来伏击,肯定是因为我们暴露了。”
燕武能够杀人,可在面对局势时却给不了多少主意,只能问道:
“那怎么办?”
韩盈稍微思索,道:“休息一刻,去和沈时汇合,再商量后续的打算。”
“好。”并没有缓过来太多的燕武闻言,也坐下来抓紧时间休息。
正当她拿水囊喝水之时,来时方向突然有人驾马狂奔,目标正是她们。
这让游侠们的情绪又开始紧绷起来,直至看清楚来人是个穿着官服的小吏,这才将自己的手从剑柄上拿开。
那小吏疾驰飞快,从二三十米远外已经开始停马,可直到冲到韩盈身前才将马停下,气喘吁吁的翻身下来,道:
“韩医曹,县令收到间人急报,那江悍……”
小吏三言两语的将江悍遇刺、发觉她们设局准备逃跑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就是在提及刺杀的时候稍微有些迟疑。
韩盈对这稍微迟来的信息也有些无言以对,不过意外这种事情还真是控制不住,谁能想到江悍会遇刺,医属那边又出了纰漏让对方察觉到了端倪?只是这样一来——
韩盈将目光移到身后游侠的身上,问道:“诸位可还有力气?”
江悍话中透露出一个关键的消息,齐锦如今还活着,而如今谢顺带走大部分人,牟先伏击的被她们杀了六个,跑的人估摸着此刻也不敢回县里,那江悍身边守卫的人,恐怕已经不足十指之数。
不需要继续搏杀,只需要还有能够他们还有体力快速赶回城门,给她撑住场子,拦住即将逃离的江悍,她就能命令城门卒参与进来,一同围杀!
见韩盈需要,游侠们分分应道:
“这当然有!”
“乃公还能再杀十个人!”
“就是!”
“那好。”韩盈刚要说出发,不远处又骑马过来一个人,对方高声喊着她的名字:
“韩医曹——!”
是沈时。
对方赶过来,停下马,看到地上满是尸体的样子,赶紧问道:
“我见韩医曹迟迟未到,果真是路上出了事情,可曾……”
“我们都没事儿,就是事情出了些许纰漏。”
韩盈也没有隐瞒,她快速将事情解释了一遍,道:“沈亭长来的正巧,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沈亭长能带人前往谢顺所在的村,将江悍的后路彻底除尽,不知可不可行?”
“这……”
沈时有些为难,他道:“谢顺所在村非我管辖,我若是回去调人,恐怕根本来不及,去那边的亭,没有调令,恐怕难以令亭长助我。”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韩盈也不能让对方单枪匹马的去,正当她犯愁要如何解决问题之时,骑马过来的小吏突然道:
“我没有调令,但有县里的印绶,能随你同去说服那边的亭长抓人!”
沈时猛的将目光移向了对方,只觉着对方的面孔极为眼[shu],刚想问,便听的那小吏道:
“三年前,我哥哥便死在江悍之手。”
沈时瞪大了眼睛,询问的声音有些尖利:“你是宋文书的弟弟!”
“是。”小吏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这下,沈时对此人的信任度顿时上升,他扯了扯缰绳,道:“有宋吏相助,那边的亭长必然会带人前去,韩医曹,时间不等人,我和宋吏先走一步了!”
“可。”
看事情解决,韩盈便不再多留对方,而说话间,燕武扯过来一个没多少伤游侠将牟先的头颅砍下,自己寻了一番其他贼人身上能证实自己身份的东西,可惜未果,便冲着韩盈摇了摇头。
“罢了,有这么一个头已经够了。”
韩盈踩着单侧马镫跨上马:“盛旬,把头看好了!”
盛旬摆了摆手:“医曹放心,我掉下马它都不会掉!”
“那就赶紧回县城!”
韩盈要求紧急,游侠们也没了之前的松懈,纷纷闭嘴闷头赶路,
疾驰而归,当众人回到城门之时,那江悍还未曾出现,倒是城门卒看她们个个身上不是泥痕,就是带伤的模样,直接大吃一惊,为首的城门长连忙上前追问:
“韩医曹这是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
正午骑马赶路着实要命,停下来的韩盈头不可避免的有些眩晕,气息也乱了起来,她一时间竟顾不上回答,先休息了一两分钟,这才道:
“有人截杀我等!”
城门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韩医曹与人无冤无仇的,何人如此?医曹可还记得对方相貌?我这就上报狱掾抓捕!”
韩盈刚要回答,便见城门[kou]内出现个[shu]悉的身影,她瞳孔一缩,立刻喊道:
“燕武盛旬!拦住江悍,别让他跑了!”
一路安稳走到城门[kou],自觉自己即将逃脱的江悍,正调整着姿势,好让自己的受伤的腹部更为舒适一些,他怎么也没想到,本应该死掉,再差也受伤找地方修养的韩盈,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后面还跟着那么多游侠。
他面[se]一变,顾不得自己腹部的伤势,将手中牵着的细犬放出,喊了一声“黑尨,上,咬死她!”便驱赶着马加速往外闯。:,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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